31. 跑馬地(四)(2 / 2)

“老虎會遊水,有時還拖家帶口,帶小老虎同來。”一位年長婦人回憶幾年前大嶼山曾經出現過虎蹤,咬死了鄉民圈養的豬,被印度差佬一槍斃命。

“本港報紙上差不多每年冬季都有老虎的新聞出現,畢竟港城是很適合的冬季旅遊選擇。”紀鳴舟暗暗觀察她眼裡蘊藏的光和影,抿唇忍住笑意,“真遇到老虎,我保證會比你跑慢一些,不讓你被叼走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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倆人沿著路邊不緊不慢地走,行盤山公路對貝靜純來講,並不陌生。

被風滌蕩過的夜空格外明淨,月光從罅隙處射下來,明晃晃的一團光影。

一片葉子輕飄飄落在貝靜純肩上,紀鳴舟抬手替她拈掉,“家裡親戚多,挨個打招呼應酬的話,一晚上就過去了。過年過節,人情往來最累人。”

貝靜純同意他觀點,“可惜今日沒見到丹尼爾。”她其實最想見到的就是可愛小團子。

“今年輪到跟他爸爸過節。”

紀鳴舟解釋:“他出生前,我姐就跟姐夫分手了。跟大部分父母離異的孩子不同,丹尼爾自有記憶起,就接受了這樣的相處模式。”

紀芸珍和俞驤,儘最大的努力降低對孩子的傷害。

月光光,空氣微寒而清爽,一盞盞路燈像浮動的明珠點綴在林間,沿路遇到不少市民攜家帶口出來賞月。

月色明亮,聊完丹尼爾的話題,越走越安靜。

樹靜影深,想說點什麼打破靜謐,“晚餐吃飽了嗎?”他問,早早見她放了筷子。

兩人對視一眼,默契地笑了。

“這邊放生蟹將軍,另一邊在吃它同類,於心不忍。”貝靜純眼眸彎彎。

一笑,就解開了袋子的係口,傾訴的話漸漸溢了出來。

“老紀。”

在紀宅,她沒這麼喊他,一聲“老紀”得有多少位老紀回頭。

“介意我問你個問題嘛?”

紀鳴舟少見顯得認真,看著她。

“你為什麼做消防員?”

畢業於劍橋的天體物理學,研究宇宙學、探索外太空......本有許多相關聯的職業選擇。當然,她也明白,專業與就業之間無等號。

“心裡有道聲音,告訴我,就做這個。”

這話並不是故弄虛玄。拿到大學畢業證,紀鳴舟沒急著回港。去了趟南極,又在非洲大草原遊曆幾個月,才不急不忙乘郵輪踏上返程。

紀父病發突然,他沒能見到父親最後一麵。巨大的哀傷化作了學習動力,他用了一年九個月時間修完了三年課程。繃緊的弦驟然鬆弛下來,他選擇將自己放逐到旅途。

“旅行給你最大的感觸是什麼?”貝靜純在繈褓中跟隨父母遊覽過數十個國家采風,長大後毫無記憶,四舍五入等於未出過國。

“Theyarefree,Wearefree。”(*它們是自由的,我們也是自由的。)南極大陸和非洲的動物教會了紀鳴舟擺出人生中的Free——氣定神閒。

弱肉強食、優勝劣汰,自然界秩序是殘酷的,但總有動物打破所謂規則和限製。

“大象會為同伴舉行葬禮,數年後它們依然會記得同伴死去的位置。織巢鳥的窩懸在樹枝上,遠遠看去像極了風中搖曳的碩大果實。獨眼雄獅英雄遲暮,還有馬賽馬拉河邊的動物大遷徙,壯烈、震撼。百萬角馬前赴後繼,無懼水裡那凶猛的大鱷魚,橫河跨境,進入新天地。”

種子落在哪裡都能生根發芽,長成參天大樹。站在那片一望無際的草原裡,紀鳴舟大徹大悟:宇宙縹緲、時光須臾,枷鎖隻在心中,從今往後,路由自己走,沒有什麼人生評分準則。想做什麼隻管勇往直前,怕什麼?!

後來返回港城,一天在街上逛著,有人遞來一張消防員入職招募,想試試什麼就勇往直前,於是他接過了一段新的人生旅程。

與火焰搏鬥,跟死神賽跑,拯救出一個個生命,紀鳴舟選擇了自己的選擇,他總是能做成一件又一件具體的事。

坦率地說,對於死亡,紀鳴舟無所畏懼。

他人生的前20年,經曆過很多美好,讓他覺得自己已經多活了一百年。

故事開頭以為的四顧無路可走,對紀鳴舟卻是四麵八方皆可行。貝靜純若有所思,眼前豁然開朗,彆墅的燈光重新亮起來。

夜色下的流水彆墅,風景彆致,仿佛脫離了塵世和時光而存在。即使拿數十年後的審美眼光來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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