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1. 彌敦道(二)(2 / 2)

貝靜純偏了偏腦袋,總是一副從容不迫模樣的紀鳴舟,他也會驚慌失措?她想象不到。

“紮了兩針,你還沒醒,他竟然瞪我,嚇得我這顆老心臟都快停了,生怕他把我的藥房掀翻。”

“鄒叔——”閉眼的某人出聲。

“來了來了......”鄒醫生對貝靜純使個眼色,以口型道:後生仔拍拖,沒見過“大蛇屙屎*”。(粵方言,少見多怪)

跟對待貝靜純輕柔的手勢不同,老中醫對紀鳴舟明顯沒有手下留情。貝靜純看得心中一驚一乍,代入自己感覺會哇嗚哭出來。結果紀鳴舟很能忍痛,額頭滲出的汗流過下頜線,全程沒哼一聲。

“阿舟身體很好,質素一等,同齡人裡也很少見。”

貝靜純理解成:說明新陳代謝也快,傷也恢複得快。

“沒錯!”鄒醫生聲音宏亮,“耳聰目明,血氣方剛,精力充沛,這男仔真係唔錯。放心吧!皮外傷絕不會影響到內部功能,老夫行醫50載,一定不會看錯。”

“咳、咳、咳......”

輪到紀鳴舟突然嗆到,剛被誇獎讚譽的身體劇烈咳嗽起來。

鄒醫生抓起他手,往止咳的合穀穴用力一掐:你這鐵樹開花開得真夠晚,老夫都替你心急!

******

半小時後,紀鳴舟帶著比貝靜純更多的包紮出了中藥房,邊走還邊活動肩關節,背脊和胳膊小幅隆起一些肌肉輪廓:沒處理傷口前,沒什麼感覺。現在藥粉作用下,反而左右不舒服。

“受過更重的傷,也沒包成木乃伊。”紀鳴舟無奈笑了一下,鄒叔不愧對“老頑童”的稱號。

“你點解什麼都不怕啊?不怕火,不怕疼。”貝靜純見了他的傷,感慨消防員確實不易做。

“我當然有怕的。”

“誒?你會怕什麼?”貝靜純好奇,蟲?蛇?蜘蛛?還是鬼片?

聽過許冠傑的《天才與白癡》都知道,其中有一句歌詞唱到:“呢個世界上有冤鬼有嘩鬼有奸鬼賭鬼仲有鹹濕鬼,有衰鬼有煙鬼攝青鬼生鬼撞鬼撞著個冒失鬼,醉酒鬼吊靴鬼醜死鬼假鬼真鬼亂咁鬼打鬼”,他怕什麼鬼?

紀鳴舟沒答。一雙薄唇習慣性噙些笑意,配上八風不動的眼神,反而引人更想往深處探究。

貝靜純思維開散起來,難道他害怕芭比娃娃?小貓小狗一類的毛茸茸?

“我們唯一需要恐懼的是恐懼本身。”——這句名言源於羅斯福總統1932年的就職演講。為顧全紀隊長的高大形象,她拎出此句作為這個話題的終結。

“怕你掉眼淚。”

什麼?貝靜純瞪圓雙眼,誰哭了?她才沒有掉眼淚。她很勇敢的,好嗎?

“勇敢本身是個偽命題。想哭就哭出來是勇敢,想哭卻憋住也是勇敢。”紀鳴舟很識時務地沒提她之前在現場的應激反應。

貝靜純:“......”

忽而又反應到,他說的是:怕她掉眼淚。

開什麼玩笑?她抿唇。

“不是玩笑話,是真心話。我說話從不拐彎抹角。”紀鳴舟喊她名字:“伊莎貝拉,你剛才猶豫了三秒,我可以理解為你動搖了嗎?”

貝靜純突然忘了要說的話,呆愣在原地,想不到有人能夠如此毫無波瀾地花言巧語,是帥氣給他的底氣嗎?講真,這外貌,鼻是鼻,眼是眼,但她不打算說出來。英俊男人哪個不是長這樣?

她認真打量起紀鳴舟,注意力偏向了一個微不足道的細節:他的右眼尾端有一顆淺淺小小的痣。小神婆明心說過,這位置長有善痣,有利物質運、社交運和工作運,在古代會有良田萬畝。

貝靜純又意識到,與其說他五官出色,不如說是有種自內而外散發出來的風度與氣質,不過,“你對感情這麼......淡定......自如的嗎?”她反問。就像釣魚人隨意撒出去魚餌就不管了,他是怎麼做到的?

紀鳴舟效仿她說法,也問:“你對感情的接受這麼......遲鈍的嗎?”

貝靜純:???

<p