牌匾下邊,滿目都是白色的幛幔、白色的屏風,白色的幾案,白色的孝服。
冷風吹過,一片嗚咽之聲響在耳邊。
突然,劉弘撲身上前,趴在清河王的遺體上,放聲大哭起來:“王爺,您老人家年紀輕輕,怎地就驟然匆匆去了,讓我們這些未亡人都來不及有心理準備啊……”
他這哭,實際上卻都是假的。
清河王生前又於他毫無恩義,他完全用不著哭奠,能來奔喪捧個場,已經是很給足麵子了。
當然,他不過是趁著這麼好的機會,在眾多司馬家宗室王爺當麵露臉做秀,以彰顯自己的忠義重情,搏得他們的好感,來結交人脈關係網。
將來不管他們哪個能夠掌權,也能讓自己更加得到重用不是。
見他哭喪哭得撕心裂肺,如喪考妣,與成都王司馬穎互相應和,大有勢不罷休的聲勢。
石寒隨常山王司馬乂急忙走上前來,將劉弘扶了起來,架著他,在諸王座次之後坐了。
石寒還不忘高聲安撫說:“劉將軍出鎮幽朔,在邊疆甚有威惠,使得寇盜絕跡,被北方的官民所稱讚,下有黎民百官的擁戴,上有宗室諸王的褒獎賞識,真是令下官敬佩呢,劉將軍還請節哀應變,保重身體,繼續保持幽州邊靖,以孚眾望,安天下百姓之心。”
東海王司馬越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走到劉弘身邊,用手撫摩著他的肩膀說:“劉將軍,你就不要再哭了。你年事已高,又剛從邊關過來,這樣哭法會傷了身子的。”
“多謝東海王殿下關懷,末將隻是情不自禁,悲從中來,猶憶昔當年清河王殿下送我出京鎮守幽朔,語重心長贈程儀之景猶曆曆在目。”
劉弘繼續演戲,動情地說道:“不曾想,末將從今以後再沒有報答他恩義的機會了。”
眾人都心知肚明,當年劉弘曆任太子門大夫、率更令、太宰長史等職,甚為張華所器重。
後出任寧朔將軍、假節、監幽州諸軍事,領烏丸校尉,隻怕多所賴張華的提拔之功。
至於清河王司馬遐於他有沒有恩義,如今當事人已經駕鶴西去,都已經無從考證,是真是假還真兩說。
或許許多人隻當他隨口一說,反正嘴長在他身上,還不是由他想怎麼說就怎麼說。
“季和,你也來了?我前腳剛到,你後腳便到,還真是巧了!”
同樣在哭喪的成都王司馬穎淚眼朦朧中見到劉弘,早止了自己的鱷魚眼淚和假哭,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了劉弘的身邊。
“沒想到你這奴才倒還很有忠義,懂感恩,難得,還念著清河王兄當日對你的那點滴水之恩惠,好樣的,本王最喜歡,最欣賞像你這般的重情重義之士。”
司馬穎想起已故老皇上晉武帝司馬炎生前曾對他說過的話:處變不驚。
是的,隻有處變不驚,才能威懾敵膽,也才能扭轉當前這種極其被動的時局境況。
不能硬來,硬來隻會更加激怒當今挾持著傻子晉惠帝,主持中樞的趙王司馬倫。
所以,他沒有發怒,也沒有動火,但知道自己要拉攏更多人倒向自己一邊,積蓄實力。
現場這眾多同宗的王室,還有劉弘、劉暾這些封疆大吏們,都是他需要極力籠絡的對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