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黃袍死得最慘,臉上還有身上的皮膚全都爛了。”
“狗日的小鬼子使用了毒氣彈,他們真該千刀萬剮!”
“我們團長的兩條腿也被落下的橫梁給砸斷,血流不止,醫官湯聘莘說要截肢,但是他沒有麻醉劑。”
“最後在手術台上疼得昏過去兩次。”
“這很可能就是我們在這個世間的最後一天。”
“今天好像是十月廿九,我們家鄉是趕集日,可熱鬨了。”
“街上好多好吃的還有好玩的,有吹糖人的,有雜耍的,還有看西洋鏡,當然,最可恨的則是扒手……”
沈陽的眉頭慢慢的蹙緊,絮絮叨叨的說啥呢?
宋滿歎了口氣,黯然說:“他就是想說話,隨便說點啥,因為不說話的話他會憋死,會瘋掉。”
沈陽臉上露出惻然之色,因為這種感受他也有過。
有一次打完了一場惡仗,他們衛隊旅死了很多人,死了很多熟悉的老兵,他就到處找人說話,不停的說,又或者抽煙,一根接著一根不能停,因為一旦停下不抽,他眼前就會浮現起那些熟悉的身影,仿佛這些人從未離開,仍還在他麵前走動、說話、打鬨。
“他也不容易。”不知道哪個老兵幽幽歎了口氣。
……
北四川路2121號,日本陸軍華中方麵軍司令部。
鬆井石根也正在通過收音機聽嚴峻的廣播演講,雖然他能聽懂漢語,但是為免出現偏差,還是讓張本凡一從旁翻譯。
“……記得索菲婭小姐曾問過我這樣一個問題。”
“等抗戰勝利以後,你想要做什麼?當時我說,軍人是沒有以後的,因為等以後到來時,我們早已經不在這個世界。”
“其實,當時,我,就隻是隨口那麼一說而已……”
“卻沒有想到,竟然一語成讖,這下是真沒有以後了。”
“對不起,今天的腦子有些亂,說的話也是顛三倒四,如果有說的不對的地方,還請大家多多包涵。”
“最後的最後,我還想跟大家說。”
“隻要我們淞滬獨立團還有一個人在,”
“隻要最後活著的這個人還有一口氣在,”
“我們就一定會跟鬼子血戰到底,我們絕不繳械投降!”
稍稍一頓,廣播裡的聲音陡然變得高亢,病態的高亢:“中國萬歲!偉大的中華民族……萬歲!”
到這,嚴峻的廣播戛然而止。
鬆井石根臉上露出一抹不屑:“活閻王,不過如此。”
塚田攻深以為然:“能看得出來,因為皇軍重炮集群的炮擊威力太過恐怖,因為淞滬獨立團的傷亡太過慘重,活閻王的精神意誌明顯已經崩潰,隻那軍大概率也已經喪失組織度以及執行力,接下來估計也隻會作那困獸之鬥。”
“如他們所願!”鬆井石根冷冷的說道,“不必再對四行倉庫及周圍街區進行炮擊,可逐次投入兵力,與隻那軍白刃戰。”
對於資源匱乏的日本來說,像剛才那樣規模巨大並且時長達到兩個小時的炮擊,其實非常奢侈。
淞滬會戰爆發以來也沒用過幾次。
所以再來一次,真的有些吃不消。
但是在白刃戰中損失幾個步兵小隊就根本不算什麼。
至少到現在為止,日軍遠未感受到兵源不足的壓力。
所以對於投入幾個步兵小隊跟中國軍隊進行白刃戰,鬆井石根真是眼睛都不會眨一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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