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上六點,馬小鈴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寓園路的出租屋。
昨天晚上應酬了一個晚上,小費賺了不少,累也是真累,不過馬小鈴仍舊強撐著到窗邊聽廣播。
夏鐵漢離開後,她就養成了聽廣播的習慣。
她很清楚這輩子很難再與夏鐵漢產生交集,她也無法從彆的渠道獲得夏鐵漢的消息,於是,坐到夏鐵漢曾經坐過的那個位置,收聽夏鐵漢曾經收聽過的廣播就成為了她的唯一慰籍。
一陣激昂的音樂過後,索菲婭的聲音響起。
“聽眾朋友們早上好,我是你們的老朋友永遠的索菲婭。”
“在這裡,我有一個好消息要分享給大家,請屏住呼吸。”
“就在昨天晚上,淞滬獨立團又向日軍發動了一波攻勢,並且一舉全殲日軍第三師團、野戰重炮兵第五旅團以及駐紮在江灣機場的日軍航空兵第三飛行團,一共擊斃日寇兩萬餘人!”
“我的天!”馬小鈴不由得捂住自己的嘴。
這個消息真的太令人震驚,簡直難以置信。
外麵街上忽然傳來鑼鼓聲,還有整齊的口號。
從窗戶探頭往看,隻見街上有童子軍在遊行募捐。
淞滬抗戰在繼續,淞滬抗敵後援會的募捐也沒有停過。
隻不過隨著戰爭持續進行,民眾的捐款熱情大為消褪,童子軍高舉著的那麵用來募捐的國旗上就隻有零零散散的幾個大洋,除此之外就是一些紙幣和銅板。
“真是群小氣鬼。”
馬小鈴當即起身從首飾盒裡取出個金手鐲,然後毫不猶豫的探出窗戶扔到了童子軍舉著的那麵宣傳募捐旗幟上。
抬著募捐旗的童子軍見了,趕緊收起鐲子。
領頭的那個童子軍還向著馬小鈴鞠了一躬。
這時候,一個老乞丐正好從童子軍的身邊經過。
那老乞丐已經瘦得隻剩下一把骨頭,身上也隻有一襲棉花都掉光了的破棉襖,露在外麵的皮膚都被凍紅,可是看到舉著募捐旗經過的童子軍之後,愣是從破棉襖中摸出了一個銅板。
再然後,老乞丐又將銅板扔到了募捐旗上。
做完這一切之後,老乞丐就像是完成了某種儀式似的,臉上帶著笑,一頭歪倒在街邊。
……
滬西朱村,朱阿狗正往小推車上裝著蘿卜。
一邊忙著裝蘿卜,一邊則豎起耳朵聽廣播。
因為朱村緊挨著越界築路,可以聽到廣播。
朱阿狗已經養成每天早上必聽廣播的習慣,因為收聽廣播不僅能讓他發自內心的感到自豪,還能幫助他賺到錢。
聽說又打了個大勝仗,朱阿狗高興得跳起來。
隨即朱阿狗就興衝衝的衝進豬圈,把養了大半年準備留著過年的肥豬趕了出來,這口豬足有一百多斤!
朱阿婆見了當即罵道:“阿狗你弄沙西呀?”
“媽,淞滬獨立團打了個大勝仗!接下來肯定要擺慶功宴,擺慶功宴就要吃肉,正好把我們家這口豬趕去賣了。”朱阿狗笑道,“一定能賣個好價,這樣就有錢娶小花了,嘿嘿嘿。”
“這樣啊,早去早回。”朱阿婆鬆了口氣。
朱阿狗誒的應了一聲,趕著豬推著車上了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