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說啥?”伍傑用看白癡的眼神回頭看著嚴峻,心說這家夥不會是失心瘋了吧?洋人就算做錯了事,什麼時候登報道歉過?賠償損失就更是癡心妄想,甚至連釋放1營的弟兄並討回武器裝備也是難以辦到,不可能。
“伍文書,你耳朵裡塞驢毛了嗎?”朱勝忠罵道,“我們要讓洋人登報道歉,賠償損失再把1營的弟兄全都放回來,哦還有,武器裝備也要原封不動的歸還給我們1營,否則這個事情就不算完,我非找他們算賬不可。”
“朱勝忠,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?人家可是洋人!”伍傑泛起深深的無力感,心說這些人始終都搞不清當下的現實,現實就是當下的中國隻是一個弱國,隻有任由洋人隨意拿捏的份,膽敢反抗?國府的高層不會答應。
“洋人怎麼了?洋人就可以高人一等嗎?”
嚴峻冷然說道:“彆忘了這是在上海,這是在中國!”
“上海怎麼了,在中國又能怎樣?”伍傑被氣笑了,“我倒要看看你怎麼讓洋人登報道歉、賠償損失並且把羈押在河濱大廈的弟兄都給放回來?”
“你會看到的。”嚴峻一字一頓的道,“中國是窮,也不夠強大,但是中國軍人身上也還是有幾根硬骨頭的,誰也彆想騎在中國軍人頭上拉屎。”
伍傑嗤笑不語,洋人騎在中國軍人頭上拉屎的事情難道還少嗎?
民國15年9月,英國軍艦炮轟重慶萬縣鬨市區,造成萬縣六百人死,四百人傷,英國海軍可曾受到懲罰?狗屁,連一句道歉都沒有。
民國16年3月,英軍炮艦“良美拉爾特號”,彌國驅逐艦“諾亞號”“波司登號”對著南京城區猛烈炮擊,時間長達一小時之久,造成南京軍民兩千多人傷亡,毀壞南京城內的民房上千間,可是洋人道歉了嗎?根本沒有!反而是國府領袖向洋人道歉!
民國17年5月,北伐軍剛打下濟南,日軍第6師團借機挑起事端,造成北伐軍重大傷亡,可是結果又如何?北伐軍7000餘將士被國府領袖勒令向日軍繳械,國府領袖甚至還給日軍第6師團的師團長福田彥助寫了一封措辭謙卑的道歉信,你沒看錯,明明是日軍挑釁在先,北伐軍被迫自衛,可道歉的依然還是國府領袖。
連國府領袖都辦不成的事,你一個小老百姓能夠辦成了?
所以伍傑打死都不信,嚴峻有能力讓洋人公開登報道歉,想屁吃呢?
嚴峻沒有再理會伍傑,再問楊得餘道:“楊排長,你還是堅持要撤嗎?”
“撤退個屁撤。”還沒等楊得餘回答,朱勝忠就已經搶著說道,“撤退到租界再讓洋人繳械並且關押起來嗎?老子寧可死在戰場上,也絕不當洋人的俘虜。”
楊得餘點點頭,肅然說道:“就當下的情況而言,確實不宜再撤。”
“不行,得撤!必須得撤!而且必須得儘快撤離!”伍傑聞言又急了。
朱勝忠沒有多廢話,直接就拉動槍栓將子彈推入到槍膛,然後拿黑洞洞的槍口頂著伍傑的腦門說道:“你他媽要是再敢說一個撤字,我他媽就打死你。”
看著朱勝忠狼一樣的眼神,伍傑打了一個冷顫,心說這家夥是真敢開槍。
嚴峻拍了拍朱勝忠的肩膀,又對楊得餘等人說:“楊排長,還有各位弟兄,請你們相信我,隻要我們死戰不退,洋人就一定會妥協,被羈押在河濱大廈的三百多個弟兄就一定會回來,被洋人收繳的武器裝備也一定會還回來。”
……
中國銀行大樓天台,洋記者和軍事觀察員們正在收拾裝備。
隻有洛托夫仍站在天台邊,通過望遠鏡仔細觀察四行倉庫。
“洛托夫,你怎麼還不走?”法新社駐上海戰地記者索菲婭挎著相機上前,有些困惑的說,“斷後的國軍小部隊估計很快也要撤退了,四行倉庫已經沒有更多的新聞,你難道不打算回華懋飯店喝上兩杯?上海灘的夜生活馬上要開始了,不是嗎?”
洛托夫卻搖搖頭說:“然而直覺卻告訴我,四行倉庫之戰並不會就此結束。”
“噢是嗎?”索菲婭一下來了興致,問道,“這支國軍小部隊敢違抗軍令?違抗軍令對一支軍隊而言可是死罪,而且也是恥辱,對嗎?”
洛托夫幽幽的說道:“違抗軍令在哪個國家哪支軍隊都是死罪,絕無例外,但恥辱就未必,有些時候,違抗軍令或許能成為……英雄。”
話音剛落,開封路口突然亮起兩盞探照燈。
耀眼的強光一下將整條北XZ路照得雪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