說話間鐵鎖打開,橋上的老兵轉動鉸輪將足有上千斤重的鐵柵欄升起,那黑衣漢子便領著幫眾往碼頭卸汽油。
一桶汽油大概有四百斤,挺重。
總共是十桶汽油,正好是兩噸。
嚴峻看著正在忙碌的青幫幫眾,眼神有一些飄忽。
人性的複雜在這些青幫幫眾身上體現得淋漓儘致。
國家沒事的時候,青幫的這些幫眾各種欺男霸女,簡直就是無惡不作,還販賣鴉片毒害國人,可說死有餘辜。
可一旦國家有事,這些流氓居然也敢於挺身而出。
所以有機會還是得爭取杜月笙,黃金榮就沒必要。
正思忖間,小黃袍又跑來報告:“嚴大哥,洋記者又來了。”
“知道了,你讓她在東樓等著。”嚴峻說完又對楊得餘說,“老楊,這邊就交給你了,卸下汽油之後立刻分裝,樓上不是有很多空瓶?都拿來裝汽油,分裝好了搬去四層五層,擺到豁口的兩側,準備請鬼子吃燒烤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楊得餘沒好氣道。
楊得餘的心裡還是有點不適應。
……
與此同時,在北蘇州路河濱大廈。
謝晉元懷著沉重的心情回到房間。
剛剛他又去一樓見了陳叔農,試圖替朱勝忠求情。
但是陳叔農顯得十分的生氣,一句勸都聽不進去。
謝晉元剛回房間,上官誌標、雷雄和唐棣等幾個連長立刻圍上來,尤其1連長上官誌標最關心朱勝忠的安危。
“副團座,特派員他怎麼說?”
“老朱這次做得是有些過分,可畢竟事出有因嘛。”
“換我也得炸毛,不就是誤傷了租界的一個巡警?可是老朱他打死了那麼多鬼子,為黨國立下大功怎麼不說?”
“行了,都彆說了。”謝晉元其實也很苦悶。
從一開始,謝晉元內心就很抵觸撤退的命令。
在他看來,四行倉庫的六層大樓足夠堅固,囤積的物資也足夠多,更有利的是88師主力在撤退之前留下了充足的彈藥,足夠他們在四行倉庫堅守很長時間,謝晉元甚至於已經做好了在四行倉庫長期堅守的準備。
然而才守了四天,上峰就下了撤退的命令。
撤退那就撤退吧,可是誰又能想到剛一退入租界他們就被繳了械?接著就被萬國商團押到河浜大廈關了起來。
明明沒有吃敗仗,可稀裡糊塗就當了戰俘。
這種情況謝晉元心裡能好受?都快憋屈死。
上官誌標、雷雄他們憋屈了還能找謝晉元,可是謝晉元能夠找誰?他隻能一個人默默的消化負麵情緒。
“功是功,過是過。”
“再大的功也不能用來抵罪。”
“違抗軍令必須得軍法從事,這沒什麼可說的。”
“老朱的事你們就不要再問了,你們隻要管好手下的弟兄,彆讓他們鬨事。”
“陳主任、參座還有俞市長他們正在跟公共租界的人交涉,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,到時候我們就能回滬西歸建。”
打發走了上官誌標、雷雄等人,謝晉元卻痛苦的捂住了臉。
因為剛才去找陳叔農不隻是為了替朱勝忠求助,還問了前去滬西歸建的事,然後從陳叔農口中聽到了一個極其殘酷的消息。
租界工部局變卦了,已經不打算放他們去滬西。
而南京方麵還有戰區長官部似乎也放棄了他們。
該說不說,這樣的結果真的讓人感到徹骨生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