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今朝走至窗邊,忽的瞳孔一縮。
她這才發現自己身處一閣樓的二樓,往下看是一片花園,小橋流水,奇花異石,水榭亭台坐落此間。
而那閣樓旁長著一株高高的梧桐樹,梧桐葉浸潤著濃厚春光,微風浮動那綠葉探至窗邊,恍若以葉為樽,斟了一杯醉人春光給她。
梧桐葉微,細細碎碎,映下一汪清水,隔著那晃動的青色葉影間,隱隱能窺見那水上月白的衣裳被微風吹起一角。
那月白衣裳的主人正抬起了頭,正正好撞著了她的視線。
葉影浮動在他臉上,光影之間,照出他清絕瀲灩的容顏。
明明線條利落冷清,而那雙桃花眼卻在清冷之餘添上一筆旖旎,恍若溫柔春色。
少年著月白衣裳,隱約能見寬大袖間金線描摹的雲紋,長身秀立,神色沉靜。
似一抹山風,一筆流雲,似晚天的一輪月亮,孤傲、清冷,玉色盛滿這梧桐下金色的池。
他望進她的眼睛,朱唇微勾。雙手環抱,欹倚梧桐,端的是一派風雅恣意,仿佛世間汙澀都被那高雅之氣一洗而空。
不知怎的,她忽然想到“鳳凰鳴矣,於彼高崗,梧桐生已,於彼朝陽”這句。
她腦中一閃而過他白衣浴血的畫麵,覺得這句極襯他。
當他與她對視時,她一怔,隨即有點臉熱,或許是靠著窗邊春光太曬的緣故。
她把劍彆在腰間,噠噠噠下了閣樓,跑至那梧桐樹下。
李今朝率先作揖道:“多謝郎君照拂,今也在此謝過,敢問郎君名諱?”
崔懷月望著麵前的少女,少女瞧著不過十六七歲,身量清瘦,比他略低一個頭。
一身玄衣,隱約能見衣下凸起的肩骨,麵色雪白,眉毛輕淺,似山野幼鹿,行動間滿是靈動之氣。
身姿筆直恭敬如亭亭青竹,眼睛清亮有神。眸色極黑,純澈似黑曜石,說話間隻匆匆抬頭望他一眼便垂下眼簾。
他不禁淺笑,又想起那遠自西北寒山而來的信箋。
信箋自白雕係足飛躍崇山峻嶺而來,送來時信箋上的紅色山茶早已枯萎。而那封信紙上卻已浸潤了寒風與花香,連字裡行間似乎也溢散著濃鬱花香。
信上墨筆狂放不羈,潦草疏狂,隻簡短幾行字:“為師掐指一算,汝與阿朝也合該相遇了。阿朝於寒山修行,靈曦認她為主,是為你的師妹。汝應儘師兄之責,悉心照拂。”
那字與花香似乎格不相入,但他師父廣夷子就是有信箋插花的癖好。
他垂眸看著麵前少女的發旋,眸中閃過一絲興味。
“在下清河崔氏旁支,名懷月,曾在寒山修行,你說,你該叫我什麼?”
李今朝微抿著嘴,沒說話。
劍靈此時開口道:“寒山?如此說來,他應是你的師兄……”
李今朝放在手側的手一緊,不知為何心跳得極快。
“師兄?”她在心中咀嚼,隻是不知為何叫不出口。
“怎麼?不知叫什麼?”崔懷月姿態閒散,語氣輕佻,忍不住逗她。
“如此便罷,你走吧,反正與我也無交情……”崔懷月細歎一聲,聲音渺遠。
李今朝一愣,心中彷徨,若離開,她還能去哪?除了一把劍,一身輕衣,身無分文,沒有住處,她在這異世,沒有歸處。
見崔懷月拂袖欲走,她終究是捏緊了指尖:“師、師兄!”
崔懷月一頓,轉過身來,一雙桃花眼微微泛出旖旎的弧度。
刹那間,李今朝隻覺得這回眸一笑使世間萬般都失了顏色,隻覺得眼前這抹白便是灼灼芳華。
她覺著今日春光尤其好,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