蓉娘這時回過神來,她清楚地記住自己剛才做了什麼,這簡直令她不可置信。
薛貴捂著流血的脖子,正欲離家,忽然麵上閃過一絲陰毒。
他趁蓉娘愣神,從小六子手裡搶過刀,回過神來想給蓉娘一刀。
他的速度太快,叫人不備。
蓉娘大睜著眼,驚得忘記躲開。而且不知何故,這次李今朝竟不能操縱蓉娘躲開了。
“姑娘小心!”
一道身影忽然出現,將蓉娘帶至一旁。蓉娘被帶入他懷裡,而薛貴也撲了空,刀猛的打了空氣,自己也一跤摔了個狗吃史。
蓉娘害羞的從哪裡郎君懷裡掙脫,低著頭羞紅了耳朵:“謝謝郎君出手相救。”
她麵前的郎君身形挺拔,麵容俊朗,一身淺粉衣袍,由他穿來卻不庸俗,反而俊美無雙,英姿勃發。
他爽朗一笑:“不客氣。”
薛貴跟個小醜一樣,怒氣衝衝地站起來,卻又在看到這郎君的臉時泄了氣。
薛貴諂媚地笑道:“鄭、鄭二公子?您怎麼來這小破地方了?”
鄭意禮轉過身來,眼意眯,手裡折扇一轉,敲了敲薛貴的頭。
“我怎麼不能來,我愛去哪裡去哪裡。”
薛貴作揖:“是是是,冒犯二公子了,小的這就走!”
鄭意禮:“慢著!”
“記得把這姑娘的一百兩送來,差一分我都要找你!”
“好的好的,我回去就準備!”
薛貴像隻老鼠,灰溜溜的逃走了。
蓉娘行禮再次道謝:“多謝二公子為小女子解圍。小女子感激不儘。”
鄭意禮離開後,李今朝陷入沉思。
看來,蓉娘是一定要被鄭意禮所救的。否則,事件便不能順利進行下去。
佘青夢說,當初鄭意禮替蓉娘解圍,令蓉娘芳心暗許。之後,卻錯嫁給了鄭老爺。
暗戀對象變兒子,是挺叫人絕望的。
在擊退那流氓後,蓉娘躲在後院的玉蘭花底下。
她雙臂環著腿,喃喃自語:“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厲害了?三兩下就把他們都製服了?”
還是說,上天在幫她?
她喃喃自語,玉蘭花瓣緩緩而落,掉在她的肩頭。她捏著那片花瓣,忽的笑起來。
“要是我一直這麼涼厲害豈不是不用再看他們的臉色了?誰再敢欺負我和姨娘,我便打得他屁滾尿流!”
她揮舞了下拳頭,顯得又開心又活潑。不同於之前那副小心怯懦的模樣,終於有了點十五六歲少女的朝氣。
“不過,那位二公子究竟是何方神聖?”
一襲粉衣,似桃花染的顏色,麵如冠玉,風流多情,俊朗無雙。
想著想著,她耳朵一紅。
她用手捂著耳朵想冰一冰它,卻發現,手心裡也是暖熱的,充滿著溫熱的力量。於是,她又轉身抱緊了玉蘭樹。
“大樹啊大樹,我再許個願吧。我希望,以後我能一直像今天這麼勇敢,這麼厲害。”
她察覺不到李今朝的存在。這個願望,也注定死不了。
因為現實中,她的姨母病死了。
而她也嫁給了鄭老爺,成為他後院中眾多女人的一個。而府中的大小姐更是對她百般刁難,最後她上吊而死,肚子裡還有一個無辜等我孩子。
在現實的時空裡,她沒有自救的能力,隻能等著英雄救美的鄭二公子出現,拯救她,她再芳心暗許。可一顆真心卻被漸漸消磨,變得黯淡,麻木。
李今朝歎了口氣。
“蓉兒!蓉兒……咳咳咳”
房中傳來她姨母的呼喚聲。鄔蓉趕忙跑進屋子,將躺著的姨母扶起來。
鄔蓉的姨母是西域人。高木深鼻,翠綠的眼睛,濃黑的蜷發。但她很胖,木桶一樣粗的腰身,豐腴的胳膊和肉手。
但這種胖是一種虛胖。她的臉是蠟黃的,深深的黑眼圈,白得發紫的嘴唇。鄔蓉扶她起來時,她氣喘籲籲了很久,才緩過來。
所有一切,都喻示著她命不久矣。
“姨母,餓不餓?我端飯菜給你吃?”
鄔蓉拿了枕頭墊在阿依娜身後,讓她坐的更舒服。
“我不餓,蓉兒啊,我在想,要是我走了你怎麼辦?你一個孤女怎麼立世?光靠賣酒可支撐不了女人的幸福。”
“就像我,賣了一輩子的酒了,也有過不少情人。可那些情人不一例外,喝完我的酒,一夜意亂情迷,第二天便再也不回來了。”
“酒讓人快樂,卻也讓人麻木。你又不像我,潑辣豪放,你性子那麼彆扭內向,根本乾不了賣酒的活。”
她麵帶愁容,像一尊快融化的雕塑,臉上流著蠟黃的汗。眼神空洞,像在望著一個虛點。好像是對鄔蓉說的,又好像是對自己說的。
“姨母,你彆擔心,我自會照顧好自己,不讓你煩心。”鄔蓉掖緊她的被子,安慰她。
“女子,還是相夫教子的好。找個好丈夫,生兒育女,安穩又幸福。我流浪了一輩子,什麼也沒得到,死後也不能葬在家鄉。”
阿依娜語氣平淡,像是在說著彆人的遺憾。
可鄔蓉卻哭了。
她跪在床邊,雙手握著她姨母的手。
“姨母,您彆走,蓉兒不能沒有您,蓉兒以後一定乖乖聽話,您彆走……”
鄔蓉抓緊她姨母冰涼的手,那肥厚的、布滿皺紋的大掌,掌心冰涼,反握住她的手。
小時候,她心底對這個姨母是嫉恨的。
戰亂後,父母被亂兵殺害,她又跟哥哥走散,幸虧姨母帶著她,否則她亦活不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