畫麵最後停留在赫克托臉上。
“這個人,這個人……”
安妮塔一隻手捂住嘴巴,聲音顫抖。
多麗絲嘴唇抿成一條冰冷的直線,調出滿月國中的畫麵。
早就已經存在於滿月國中的某個人,和赫克托長著一模一樣的臉。
並且,他的手腕上也有紅色小痣。
此前那些人遮擋的袍子去除後,露出的也是一模一樣的臉。
看著他們,有什麼曾經無懈可擊的東西輕輕裂開一條縫。
然後,一點點碎開。
赫克托隻是被薑小草注意到的那個,事實上,當一個個人被捕捉對比時會發現,這個世界的很多人都是重複的。
他們是空月鎮的居民,也是新月鎮的居民,弦月城的居民。
“是為了更好地得出答案對不對?”
安妮塔滿含期待地看向多麗絲和米蘭達。
“我們一定是為了讓答案更準確,所以才故意複製了他們對不對?”
同樣的人處於不同的環境,催生出不一樣的性格和行為,這樣的觀察結果更有參考價值,更準確。
對,一定是這樣,就是這樣!
多麗絲黑袍下的脊背和肩膀繃得很緊。
她站在“觀景台”前看了很久很久,看那些人死去,再看新的、一模一樣的人憑空出現。
弦月城的雕塑,新月鎮的活人。
她緩緩閉上眼睛,再緩緩睜開。
“所以,當時我們給出答案了嗎?是什麼?”
安妮塔:“多麗絲!你在說什麼?什麼答案?我們不是還在研究觀察嗎?沒有答案,哪裡來的——”
她的手被米蘭達握住,安靜下來。
薑小草看向滿月國。
三位大祭司也一一看過去。
光亮的地方,都是臉上帶著幸福笑容的人。
可在暗處,什麼都不需要擔心的生活催生出了名為無聊情緒,陽光背麵的黑暗以此為溫床迅速滋生。
哄騙。
強迫。
交換。
威脅。
明明是什麼都不缺什麼都有的完美之國,如今卻逐漸有了當初空月鎮的影子,此前在這個世界出現過的分化,在這裡再度上演。
像是一場永無休止的惡性循環。
安妮塔垂眸,緊緊咬住嘴唇,眸子裡浸滿憂傷。
“為什麼要這樣……我們已經,已經做了所有可以做的了啊,為什麼我們……”
她無力地滑倒,米蘭達扶住她。
嗚咽聲在主殿蔓延。
多麗絲眼角有淚滑過。
“所以,為什麼這裡還會存在?為什麼我們還會存在?”
薑小草看向米蘭達。
“因為有人希望你們存在,希望這個世界存在。”
多麗絲緩緩回頭,安妮塔緩緩抬頭,看她。
米蘭達麵色依舊平靜,似乎什麼都沒發生。
“這樣不好嗎?”
因為惡性循環而永遠不可能給出最終答案的滿月,輕易擊碎了大祭司最後的堅持。
身為大祭司,她們要過的第一關就是絕對理智,絕對冷靜,絕對不感情用事。
以至於當絕望降臨的時候,她們連自欺欺人都做不到。
一次又一次的占卜,越來越頻繁的求問,讓最後的大祭司們生命之火迅速熄滅。
“蘭達!塔塔!”
米蘭達抱著從小一起長大的同伴,用手去捂住她們的傷口,希望能幫她們止血。
可是血流得越來越洶湧,懷中人的氣息越來越弱。
“救……救……它……”
安妮塔緊緊拽著米蘭達的白袍。
“救,我救,你們和我一起,隻要我們在一起,我們一定能救這個世界,我們一定……”
她們是這個世界最後的大祭司。
是生存與毀滅之間的最後一條線。
現在,線要斷了。
痛苦的哀嚎,不甘的質問,自我獻祭的決心。
黑色的邪神降臨。
時間靜止。
倒轉。<