雖然唐越是薑小草的老同學,但因為總是生病,薑小草大部分時間都在醫院或者在家休養,待在學校的時間並不多,再加上大學同學之間的相處本來就很鬆散,所以,她和唐越並不算太熟。
自然而然的,牧佳和她更不熟。
不熟的人,哪怕因為她店裡的小雛菊病情好轉,也不至於用那樣近乎狂熱的目光看著她。
更何況看牧佳的表現顯然還沒有完全康複。
雜貨鋪門前,牧佳答應下來後就開始低頭畫畫。
不同尋常的是,她畫畫的時候眼睛一直沒有盯著畫紙,而是時不時追尋薑小草的身影,並且她懸著手腕拿筆,手不肯去碰紙麵。
一開始是雜亂無章的線條,像是淘氣的孩子在隨意塗抹。
後來,雜亂中出現了一些模糊的臉。
說是臉並不恰當,薑小草很難形容它到底是什麼。
它飄忽不定,形狀不定,唯一確定的是雜亂中透出的毫不掩飾的惡意。
那讓薑小草很輕易地聯想到滑膩青苔上蠕動的軟體動物,暴雨中驚雷劈下來時突臉的腐爛臉龐,以及廢棄醫院長得沒有儘頭的走廊,深夜無人房間傳出的噠噠高跟鞋聲。
陰涼的寒意從地下室衝出,無聲地順著人的脊背攀爬而上,怪異地從你頭上倒懸下無以名狀的腦袋。
一旦抬眼,就會和“它”四目相對。
隻是,感受到這一切的薑小草抬眼抬得很輕鬆,沒有任何猶豫。
她直直地看向畫麵,雜亂中,有什麼東西和她對視,一道涼颼颼的風從她耳邊刮過。
“桀桀桀……抓住你了,小阿離。”
薑小草眨眨眼。
小阿離?
誰?
雜亂的線條活過來了般在紙麵上扭動,妄圖順著筆身朝牧佳手上爬。
她似乎感覺到了什麼,渾身僵硬,一動也不敢動。
這時,一隻白得過分的手按在了紙麵上。
“彆——”
牧佳艱難地從發緊的喉嚨裡擠出一個字,想把她拉開。
嗒。
麵前,薑小草曲著食指彈了一下被她提溜起來的紙。
蠕動的黑色線條此刻一動不動,藏起來的眼睛消失無蹤。
那上麵剩下的隻是再正常不過的胡亂塗鴉。
一切歸於平靜。
牧佳隻感覺揮之不去的黑暗如潮水般退去,被壓縮的空氣突然變流通,陽光的溫暖重新回到她身邊。
而這,僅僅是因為薑小草輕輕、輕輕地,彈了一下那張畫紙。
她呆呆地看著,眼睛裡的光越來越亮。
是這樣的。
就是這樣!
當初她被困在黑暗之中,無助,絕望,又清醒地感受著生機被一點點吞噬,占據,無路可逃時,她的神明就是這樣把她帶到陽光下,帶她重回人間。
薑小草抖了抖手裡的紙,沒再聽見異響。
“你……”
她扭頭想問牧佳更多,卻猝不及防撞進對方炙熱的眼神中。
薑小草:?
一向冷清的雜貨鋪熱鬨起來,中午有四個人一起吃飯。
王貴紅喜滋滋地從家裡搬了張折疊桌過來,唐越積極地擺好椅子。
牧佳在薑小草麵前的時候,不管是精神狀態還是彆的都比在其他地方好,要麼坐在薑小草旁邊抱著小雛菊安靜地曬太陽,要麼拿著筆認真畫畫。
唐越難得能安心移開眼,挽起袖子借王貴紅家的廚房,做了一大桌子家常菜。
家常菜有味道重一點的,也有清淡口,滿足了每個人的喜好。
“我再去煮碗麵。”
天氣好,王貴紅在幫薑小草把被子拿出來曬。
下樓後看見這麼一桌子菜,當即要轉身回去。
<p