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雅涵及笈後半年,就嫁給了陵川尹氏家主之嫡子尹晰,二人是七夕那日燈會相識,互相隱瞞了身份,後來才知竟門當戶對,便喜結了這份良緣。
婚後兩家彼此照應,她與夫君也濃情蜜意,日子過得順風順水,便更肯定了老一輩說的那些道理。
門當戶對才是最最要緊的。
顧雅涵正眼瞧了眼薑初妤,福了福身見過禮:“新嫂好。”
之後大半天未搭理過她。
薑初妤在姚府八年,早養出了敏感的直覺,隻最初那一眼,就知道這位大妹似乎對她有著隱隱敵意。
可這敵意從何而來呢?她回憶了一番,當年她們根本不相識。
周華寧夫妻倆一年才有這麼一次見女兒的機會,誰都顧不上了,隻一個勁兒圍著顧雅涵噓寒問暖,花廳裡熱熱鬨鬨的,每個人臉上的笑都比大婚那日真誠得多。
薑初妤坐在一旁,像個外人般插不上話,索性遠眺起了天邊隱約的群山,心想馬上就要到山裡的樹上結滿野果的時節了。
她在姚府的院所裡種了連翹,想必這時候已經生出青綠色的果實了,像一串串燈籠似的掛著,要是沒人收可就白白浪費了。
“在想什麼?”
“連翹結果了。”
薑初妤剛說完,回過神來,對上一雙眼尾微翹,卻溫和明亮的眸子。
看來嫡女歸寧確是件大喜事,連他都看著柔和了許多,不那麼嚴肅了。
“白日裡說囈語?”顧景淮微不可見地笑笑,直起身提醒她,“快起來,進屋了。”
薑初妤這才發覺花廳裡的人都快走空了,連忙跟在他側後方向中堂走去。
顧景淮小聲提議道:“你若是不想待,尋個借口回房便可。”
“怎麼會呢,大妹歸寧,我心中也是歡喜的,隻是一時走神,還請夫君莫要怪罪。”
薑初妤連連拒絕,這時候她若是離開,還怎麼能算是顧家的人。
顧雅涵叫下人把禮都抬進來,一件件送給家人,敬給父母的是自己手寫的經書與玉如意,給顧景淮的是一套文房四寶,給顧疏芸的是木雕玉兔和刺繡荷包,最可笑的是給顧延清了一顆百年人參,意味著引氣歸元,把心思放在正事上。
都不是什麼貴重之物,但投其所好,看起來並不因出嫁了就與母家人離心。
一家人笑過之後,顧雅涵又端出一個方匣子,舉著遞給薑初妤:“我也不知長嫂喜歡什麼、不喜歡什麼,就準備了麵銅鏡,賀你與大哥珠聯璧合。”
那一麵花鳥螺鈿鏡,做工細致典雅,作為第一份禮物,挑不出錯來。
薑初妤剛道謝接過,就見顧雅涵又拿出一個更大些的匣子,放到顧景淮麵前。
“大哥生辰快到了,我這份禮也一並賀生辰了,不過這裡還有一份,是書慧送的。”
堂內忽然一靜。
薑初妤凝了凝眉,這名字似乎有些耳熟。
果然,她聽顧雅涵繼續說道——
“就是我還在閨中時的友人李書慧呀,你們都見過的,她爹現在已升至工部郎中了。我前幾日邀她出遊,順便要她幫忙挑了送給大哥那文房四寶,她說她早早就備好了今年給大哥的賀禮,可又不好意思送,隻好托我來轉交。”
她說著打開禮匣,隻見裡麵放著一塊圓形玉璧,通體是溫潤的乳白色,質地細膩,雕著一首雙身夔龍紋,貴氣十足。
薑初妤想起那日禦花園裡抱著弦斷了的琴楚楚可憐的聘婷女子,免不了心下惴惴,不動聲色地看向顧景淮。
顧景淮看了玉璧一眼,就重新蓋好禮匣,語氣平靜地問道:“什麼叫備下今年的賀禮,莫非她年年都送?”
“那是自然,書慧一向對大哥很上心呢。”
可他……沒太有印象,應是些他未看過就一並填入庫房的某一件。
伸手不打笑臉人,顧景淮也不好直接把禮送回去,隻得蹙眉發問:“那今年又為何不敢送,卻又托你?”
顧雅涵捂著嘴笑了兩聲