整個身體,皮膚,肌肉,骨骼,都有一種重新煥發生機的感覺,劉長安的手掌能夠感覺到那顆血珠裡濃鬱的生命力正在爆發出來,被這具神奇的身體吸收著。
就像那唐古拉山脈上的雪,融化成水,奔流而下,澆灌著江河覆蓋的萬裡流域,所到之處皆是春暖花開,蟲鳥鳴啾。
原本鬆弛綿軟的肌膚,也在他的掌心下膨脹,擴充成一具完美的身體應該有的質感。
滿是淤血充滿縫隙的指甲,也在月色下翻著柔潤的光澤,整個手指不再僵硬地挺直,而是自然的彎曲,每一根手指頭的指肚,都圓乎乎的細嫩如蔥頭。
劉長安沒有鬆開手,隻是看著這張風韻猶存的婦人臉頰,那眼角淡淡的魚尾紋也散了去,變得無暇精致,但是整張臉並沒有成為少女的模樣,依然是成熟的婦人。
就像觸碰到上官澹澹的棺材一樣,這時候劉長安也感覺到了這個婦人的身體殘留著的記憶磁場。
零零碎碎的一些畫麵。
劉長安長歎了一口氣,這才沒過去多久的事情,記憶便不怎麼深刻了。
他也沒有沉浸於回憶之中,因為他依然在提防著手掌下的婦人出現什麼異常狀況。
小廟屋頂的上空,蝙蝠再次散開了,不再遮天蔽日的盤旋,零零落落地回到了林子裡,屋簷下。
月光重新洗滌著山頂,那原本似乎瘋長過的茅草,依然七零八落地這裡一堆那裡一堆,露出種種斷壁殘垣的破敗模樣。
龍王廟的四麵半截牆壁和木柱,留下了形狀奇怪的影子,明月高懸之下,四處寂靜無聲。
婦人睜開了眼睛。
瞳孔依然是鮮血的顏色,隻是多了許多濃鬱的水色,眼白那乾枯的細微血管也看不見了,整隻明亮的眼睛在月光下仿佛汲取飽滿了靈氣的寶珠,靜靜地凝視著劉長安。
她的嘴唇微微張開,噴吐出一點點的腥氣,然後胸口起伏著,再次噴吐出的氣息便帶有了一種香甜的味道,仿佛某種極其美味的食物讓人垂涎欲滴時的感覺。
她的雙手一點點地抬了起來,握住了劉長安按住他胸口的雙手,然後閉上了眼睛,緩緩地呼吸著。
瞧著她平靜的模樣,似乎沒有失去控製地暴起發難的可能,劉長安抽出了自己的雙手。
“父……父親……”
婦人感覺到了劉長安的手掌抽走,再次睜開了眼睛,凝視著劉長安,露出平靜的笑容,輕聲喊道。
這種平靜是所有的激動和期待,都被時光提煉成了平整的情緒,一層層地鋪滿了心中,在得償所願之後的溫柔表達。
儘管從劉長安略顯尷尬和淡然的表情中得不到溫柔的回應,婦人臉上的笑容依然沒有任何改變。
“謝謝,謝謝你再一次救了我。”婦人打量著劉長安的臉龐,笑容在月光下有些恬靜的味道,“你不記得我了吧?”
“我以前可能確實忘記你了……可是最近我看了一部電影,電影講述了查理二世時期的英國倫敦,一個神秘的東方人和一個歌女的故事。”劉長安指了指自己,“我就是那個神秘的東方人,你就是那個歌女……可你為什麼要叫我父親?”
“因為你讓我獲得了新生。”婦人重新握住了劉長安的雙手,露出虔誠的感激,“如今你再次讓我獲得了新生,父親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