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看來你尚未得知?”藍衫男子“嘖”了一聲,目光朝著客棧外麵示意。朱興盛與阿爾希德回頭看去,但見門口儼然攏著六個閒漢,麵色陰鷙,虎視眈眈地將他們瞧。
“住不住?”藍衫男子複又問道,化指為掌拍著櫃台,麵色漸漸不耐煩,“若是舍不得些許身外物,倆位請自便,莫要惹得那幾個聞味而來的禿鷲擋了‘胖來府’的生意。”
“住。”朱興盛上前擲下一塊金元寶,“五十兩。”
藍衫男子看他一眼,手指在元寶摩挲著言道:“這位少年郎是個講究人,除了投店,可是想問他們緣何盯上色目人?”
朱興盛頷首不語。
藍衫男子笑道:“倒不是什麼隱秘的事情,出門打聽打聽也能知曉個一二,那城外的脫脫下令,凡徐州境內蒙人、色目人因故被貶謫的,全部召回,往大都避禍,可如此令行之下,又能有幾人安然出城,總歸免不了要遭人惦記。
那些蒙人、色目人掏個七百八兩的許是能從城內禿鷲手下脫身,至於是否能一路到得東閘門,卻是兩可之間了,而我這‘胖來府’卻隻需要十兩,便可護他周全。”說著,看了眼阿爾希德,搖著頭收走金元寶,往賬簿添上一道,隨後擲下毛筆,嗬嗬笑了笑,“你不虧的。”
阿爾希德聞言,皺眉道:“可我又不是遭了貶謫的色目人,我不過一個胡商而已,他們卻是尋錯對象了。”
“在這徐州,隻有尋錯的漢人、南人,從來沒有尋錯的蒙人、色目人,他們哪個不是家財萬貫。何況你這色目人且不說言談之間提到大都,隻看形貌,這一身白袍用得當是上等綢布,腰間綠玉更是岫玉,通體湖水,乃是珍品。如此眼生的肥羊,豈有不宰的道理。”藍衫男子不以為然地笑笑。
阿爾希德一怔,低頭瞅著腰間綠玉,隨後怏怏然地拽下來收入衽間。
藍衫男子轉而盯著朱興盛,複又道:“少年郎這般爽快,我便再行送上一則消息,如果倆位是來徐州尋人的,那麼銀兩開路也找不到的人莫要去找了,最終隻會平白丟了性命,如若倆位是要做那古玩石經的營生……嗬嗬,‘胖來府’亦有牙郎從中襄助,我隻取三成即可。”
“多謝相告。”朱興盛拱手不再多言,接過門鑰,與阿爾希德往二樓兩間鄰近的頭房走去。
“這頭房與陋室有何區彆,那店家如此靦顏收下五十兩,當真奸商。”阿爾希德看著布置簡潔倒意外乾淨的房間,一邊不滿地說著話,一邊走到臨街的窗格前,推開一道縫隙,向著不遠處徐州情報司的長巷巡睃,過得片晌,目光陡然淩厲,“朱小哥,王令出門了。”
“你覺得他有問題?”朱興盛坐在床榻上,閉目想著什麼。
阿爾希德望著長巷的那道人影漸漸消失,隨後合什窗格,轉過身坐在圓案前,沉聲道:“怎會沒有問題,色目人在徐州的處境他豈會不知,知而不言他想作甚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