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 初試鋒芒(1 / 2)

沒走多遠,便是幾人住處。

逃難來的人大多直接躺進前人堆摞的泥坯屋,隻是開裂的縫隙不少,夜色一來,冷風嗖嗖。

家有老人的,則會去山上砍些竹子,編織成席,掛入屋裡防風保暖。在住這一方麵,他們通常倉促潦草,畢竟災荒難料,戰火濫觴,手無寸鐵的百姓流離失所,顛沛於亂世,惟願果腹,不懷奢求。

可眼前的兩間泥坯屋明顯不同,用粘土粉刷後的外牆相當平整,柴門垂著竹簾,排排竹籬圍攏出小院,院內搬來的石塊砌出方案與圓凳的式樣,頗有幾分溫暖意境。

這時的小院門柵斷裂,一道失措淒呼從屋裡撕裂過來,之後是少女驚恐的嗚咽。

“啊——你們要乾什麼,唔……唔……”嗓間俱是顫音。

聽得那邊聲音,朱興盛登時麵色陰沉,取過肩頭的鐵?,倒掣著斜斜拖曳過地麵,快步往屋裡趕。

暮春的日光從柴門掠入,梁柱分開半明半暗的光影,掩在陰麵的灶台冒著煙火,掀開一截的米桶木板栽向鍋沿,半角豁口的鐵鍋裡沸水咕嚕作響,白霧從這邊蒸騰,湧向右側光亮中仿佛定格似的畫麵:

藏青長袍的漢子鉗著蘇姒,浸濕的布團擁入後者口腔,相當粗魯的方式,餘一人用麻編的粗繩絞磨著蘇姒的手腕,隨後交錯束縛到後背,狠狠一勒,捆出繩結。

小姒兒登時吃痛,這時見到門前出現的輪廓,麵色忽的憂忡,再不發出半點動靜,噙著淚痕的眼睛倒是不住撲閃,瞥向外麵的天地。

朱興盛看得這幕,目光一顫,手上力氣更緊,但聲音並不激烈,平淡而短促:“撒手。”緊跟的是?頭呼嘯,空中蕩出弧線,勢大力沉地掄去。

臨近的漢子起先隻是一怔,隨後看到朱興盛,麵色頓緩,但接下來出現的黑影毫無兆頭,逆著光線在眼前陡然放大。

“噔”的一聲悶響,劇烈痛楚蔓延過四肢百骸,又如潮水般消去,他疑惑地摸向腦門,嵌著的冰冷器具,黏黏的手感……瞳孔在下一刻驟縮,探向腰腹佩環彎刀的右手滯在那兒,瞬息過後無力垂下。

濃稠的液體隨?頭拔出霎時飛濺,淌下大片染過他的兩鬢,眼角口鼻也溢出溫熱,麵龐血流如注,一點點泛起的眼白直勾勾地盯著朱興盛,身子這時咚的栽倒。

另一藏青長袍的漢子滿目忿然,忙不迭鬆開蘇姒,抽出彎刀猙獰著逼近,這是很常見的蒙古環刀,藉著宋朝環首刀的特點,仿了回族的腰刀樣式,輕薄犀利,開刃麵的寒光自那邊騰挪,挽著刀花籠罩過來。

畢竟是農具,滴血的?頭不比環刀,使鐵?的人身骨單薄,力氣也淺。

隻是一寸長自有一寸強,鐵?如長槍似的架著環刀落來的鋒芒,纏攔崩挑的招法之間密不透風,步子卻不斷撤去,那邊不遺餘力地追殺,刀刃飛舞,蓬蓬火花迸濺,鐺鐺鐺的交擊從屋裡轉到小院。

屋裡的嬌小身影眼含淚花,焦急地背身蹭著架格的鋒利器物,掙紮片刻終於磨斷縛手的粗繩,唰的揪出口中布團,嘔了一聲,隨後奔也似的翻開地麵屍體,拾起泡在血泊的環刀,踉蹌著奪門而出。

多少是有些生疏了,朱興盛這樣想著,迎向那邊的目光忽然錯愕,越過長袍漢子的肩頭,看到小姒兒淌下血水的雙手抓著環刀,嬰兒肥的小圓臉濺著血跡,咬著下唇從柴門走出。

不同於蒙古鐵騎統治環境下的尋常女子發髻,蘇姒的長發紮成兩條烏黑辮子,挽起來盤出兩個小鬏鬏,幾縷鬢發從兩側發隙自然垂落。這時左側鬏鬏散開,半邊長發逶迤到胸口,環刀橫起,渾然不複平日千金似的恬靜溫婉。

她從那邊悄聲逼近,盯著長袍漢子後背的狠厲目光足夠果決。

朱興盛錯愕過後唇角抿起,目光稍顯欣慰,長袍漢子揮舞著兵刃迎上前者的眼神,一時愣怔,隨後莫名暴怒,仗刀斜劈的氣勢陡然凶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