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九章 昨日舊景,今時新人(1 / 2)

“不可如蒙元那般隻作降服,尚需行以均衡,也不可藉著中庸均衡之道,行以耳目束縛之策。衡者,應舉其重而遊刃有餘地,如此,方可留下一口光風霽月的醇正好酒。”

李善長頓了頓,複又正色道:“隻是如何習得這真正的持衡之術,百室實難明悟。不過重二既有酒頭難去,以釀酒之由明天下世事之說,又將三策九字引申到了內聖外王的層麵,想必是有些頭緒的。”

話音至此,他眼底隱隱閃著幾抹希冀之色。

朱興盛默默聽著李善長一番言談,心裡多少有些訝然,倘使以後世眼光拆析來看,他所求之道觸手可及。但眼下受製於時代因素,他大抵很難明白持衡之術尤為重要的一點是信仰。

這信仰不是用教條道理強迫百姓信奉,而是源於精神層麵對當權者理念的信賴,而人性有缺,想要信仰無缺,則需天下為公,上升到政體便是共和。

不過這方天地生產力落後,發展滯緩,如無根之木、無源之水,想要施行如此理念,本就天方夜譚,全然是癡人說夢。

與其叫他清楚自己所求一道為哪般,最終百般努力付與東流,倒不如講上一些後世治理民生的經驗,藉著他的智謀與閱曆探討符合當下的方策。

如此尋思著,朱興盛搖頭說道:“卻要讓百室失望了,這般頭緒便有一二想法,也隻顯得空洞浮泛,不足道矣,倒是百室或可與我嘗試一些足夠落於實際的時策。”

李善長聞言隻是喟歎一聲,他那番理念本就難解,重二這般反應倒是在他意料當中。

其實他未著右衽海青衣,便是得來妙理,眼下亦是渾無用處。有此一問,一來是心中搔癢所致,二來卻是不願日後尋那持衡之術時,落得個緣木求魚的下場。

而今入驢牌寨,更多的則是應那三策九字所引申的內聖外王之說而來。

他這時斂了心緒,沉吟片晌道:“我來時見到數座磚窯已起,鐵匠爐隻待喂火,應是寨牆築防之類的著手了……而這一路所見寨民,無論黃發亦或垂髫,皆是麵色怡然。

那壯丁雖忙於工事之間,卻未嘗殆覺於勞生,反而發揚蹈厲,雙目熠熠有光……此間種種,氣象分明,想必是重二方策神妙,尚請與我細說一番其間奧義。”

那邊朱興盛笑了笑,隨後溫和的聲音緩緩響起。

午間溫陽正盛,迤邐出倆人一長一短的身影,過得半晌,待到蘇姒捧來以飯碗焙之,後又送入竹筒的末茶,李善長儼然明悟似的神情。

這時李善長看見蘇姒,定眼認出她正是入寨時給自己引路的少女,尚待說起什麼,目光隨之落在少女手頭的茶器上,稍一錯愕,李善長當下起身接過竹筒,笑著道謝一聲:“以茶入竹,以竹煨茶,當真風雅。”

蘇姒眼神赧然,本是寨子窮愁困頓,並無一應茶器,萬般無奈之下,才藉著竹子織就簡陋茶籯用來待客,偏生叫這人說得這般好聽。

這時把另一竹製茶籯擱在朱興盛案前,蘇姒複又對李善長言笑晏晏地叉手萬福一禮,隨後折身款步離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