淩霄道長走到劉氏身邊,麵色慈悲:“俗世之人已經夠苦了,娘子何必還要自苦呢?”
劉氏麵露茫然,她在自苦嗎?
“你這樣自苦,可想過你的兩個兒子,你們一家好不容易迎來好日子,你難道想你的兩個兒子經曆喪母之痛?”
“不想!”
看著大郎,還有懷裡抱著小兒子,劉氏的眼神慢慢堅定起來。她不能死,她的大郎剛考上秀才,過兩年還要去考舉人,還要考進士,她死了,她的大郎還要守孝三年,一輩子都被耽誤了。
林棲打量劉氏,怪不得鄉下地方能養出這樣風光霽月的君子,有這樣的母親,不足為奇。
“多謝道長解我迷障。”劉氏鬆開兒子就要跪下,被淩霄道長扶住。
“不用跪我,能解你迷障之人是你自己,是你的慈母心。”
劉氏熱淚盈眶,連連點頭,“多謝道長指點,以後我知道該怎麼過了。”
見她落教,是個明白人,淩霄道長又道:“為母則強,你當知道,此強也有心中之強。”
劉氏邊哭邊點頭,她知道,自己太懦弱了,怕這怕那,才會被人欺上門來。
林棲站在一旁看,不是她打擊宋槿安他娘,短時間內,就算她明白過來,碰上剛才那樣的潑婦,估計還是乾不過。
待到劉氏情緒好一些,和淩霄道長聊起來,知道她今天是來還願的,正好他們也要回山上玉清觀,就一起上山。
她家大郎到了當婚之年,現在又考上了秀才,劉氏對未婚女子特彆關心,見林棲梳著少女發髻,就試探著,拐彎抹角地問她可否婚配?問完她又後悔,這位小娘子身邊帶著三個丫頭,估計不是什麼一般人家,她家恐怕般配不起。
淩霄道長笑道:“這潑猴兒下月年十七,從小被她爹娘掛名養在我身邊,現在還未定下人家。”
未曾想到淩霄道長主動搭話,劉氏又心動起來,不著痕跡地打量,這小娘子真好看,也是個有些脾性的,當長媳正正好。
“我家大郎下月年十八,真是有緣分。”
淩霄道長淡淡一笑,沒有接話,轉而說起抄經書的話。
劉氏最是誠心不過了,說起自己平日裡抄寫什麼經書,要燒給什麼菩薩。
淩霄道長和劉氏能聊到一處,到玉清觀之後,引著她燒香還願後,帶她去院子裡喝茶。
小孩兒坐不住,聽說後頭養了兔子,子安想要去看。林棲接過這活兒,帶著宋家兄弟倆過去。
林棲從小在山上長大,兔子也是她帶上山養的。這裡也沒道士吃兔子肉,半放養的兔子膽子被養大了,也親人。林棲拿著一把嫩草招招手,一隻渾身白毛壯碩可愛的兔子跑來,哢嚓哢嚓吃草。
見小不點兒眼巴巴地看著,她把嫩草遞到他手裡,“你試試。”
宋子安小手往背後縮,他不敢。
“這是你弟弟?一看就像是你娘養大的孩子。”
結合桃林發生的事情,這話若不是親近之人說,多少有些冒犯。宋槿安看她一眼,目光中有些說不出道不明的意味。
林棲沒有裝端莊的意思,有什麼說什麼,“恕我直言,你後頭還要出門讀書吧?你這個弟弟若不能帶在身邊教養,以後等他性子養成了,再想改過來,可沒那麼容易了。”
至於什麼性格,宋槿安自己心裡有數。剛才桃林那場衝突,孩子被嚇得都不會哭了。
宋子安又想和兔子玩兒,又不敢湊上前去,宋槿安在旁邊守著他,讓他在一邊看兔子玩兒。
“林小姐,我們聊聊。”
“不用這麼客氣,家裡人都叫我二娘,你也可以這樣叫。”她俏皮地眨眨眼。
宋槿安輕歎一口氣,“你知道我……”
林棲點點頭,她知道他有點喜歡她,昨天下午沐城那邊掌櫃傳來的消息,昨天早上他走之前去店裡買了糧食。好端端的,如若沒事兒,老遠的地方,他坐馬車回家帶糧食乾什麼,在縣裡買不是更便宜。掌櫃知道一點事兒,思索著裡麵可能有事兒,就給她送了封信過來,好叫她知道。
林棲多聰明的人,他隻露出那麼一點意思,她就猜到了。
宋槿安沒再顧忌禮教,毫無閃躲,看著她,“你應該也知道了,我以後的目標是考中進士為官,我雖然對官家夫人們交往知之甚少,但也知道你這樣的性子,恐怕不愛這樣的日子。”
春朝回來了,端了茶過來,還細心地給孩子換成蜜水。
林棲端起茶抿了口,茶香四溢,溫度合適,是她愛的。放下茶杯,林棲正色道:“我倒不怕女人們的勾心鬥角,宋槿安,你要不要聽聽我的話。”
“請說。”
林棲嘴角帶笑,說出的話卻嚇到了宋槿安。宋槿安知道她的出身應該不差,他猜測中她大概出身富商之家,未曾想過她是流官子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