幾個族老麵麵相覷，識字的人，宋槿安他爹在的時候，雖然在村裡開了兩年識字班，三百千讀通的人也沒幾個，最多不過是認得一些常用字罷了。
“想去的人抓緊時間學學，現在村裡的年輕人，我看宋問、宋明、宋觀可以，腦子靈活，嘴巴會說，師傅們肯定也樂意帶。”宋槿安首先屬意這三個。
“宋舉那小子……宋舉他家有些不像話，他小子傲氣了些，脾性還行，要不把他算上？”
另一個族老幫忙說話，“咱們宋家年輕一輩裡，扒拉幾個來回，他都算是拔尖兒的。”
宋槿安道，“幾位族老誤會了，我並不是不支持他去，隻是他還要走科舉，我讓他去，他也不見得看得上。”
“這個我去跟他說，就算要科舉，在家讀死書有什麼用，還是要出去多見見人，知道些人情世故。”
宋長庚氣衝衝地跑回去，宋潘氏連忙迎過去，“談的怎麼樣了？王招娣什麼時候放回來？”
宋長庚正在氣頭上，想到在宋槿安家被兩個小輩指桑罵槐，氣的猛扇了宋潘氏一巴掌，宋潘氏捂住臉不敢相信，她都是有兒孫的人了，這個老不死的居然敢打她，她還要不要臉了？
宋潘氏一屁股坐地上，眼淚嘩啦地流，“老天爺啊，你開開眼啊，我宋潘氏可是給他宋長庚爹娘養老送終過的啊，給他養育了一窩兒孫，他個老不死的居然這樣對我啊，您還不打雷劈死他……”
屋裡的兒孫不敢出來，宋長庚怒吼一聲，“夠了！王招娣去縣衙坐牢，把你供出來你也滾去坐牢，老子明天就把你休了！滾回你潘家去！”
宋潘氏就跟被掐了脖子的鴨子一般，不敢再嚎，“王招娣真的把我招出來了？”
宋長庚氣的過去一腳踹翻她，“你這個眼皮子淺的婦人，貪心不足，腦子蠢笨，我家都被你害慘了！”
“夠了！”宋舉走出去扶起祖母，盯著祖父，“您敢說祖母做的事兒您一點都不知道？以前不言語，這會兒出了事全怪罪在我祖母身上。”
宋長庚輕蔑道，“想替你祖母出頭我不攔著你，你自己前程不要了？這次你祖母把宋槿安得罪死，以後你還想不想有出頭之日？”
宋舉站的筆直，“錯了就錯了吧，我去替祖母道歉，求他原諒。”
宋潘氏眼淚鼻涕糊一臉，死死抱住孫兒，“不去，咱們不去，你以後可是要當大官的人，怎麼能給一個小小秀才道歉？咱們不去，我沒錯，都是王招娣那個女人想把宋劉氏家的地弄來貼補娘家，後頭沒弄到就恨上了她家，不關我的事。”
宋長庚冷哼，“老的小的一樣蠢。”
宋舉說到做到，這會兒被祖母攔住腳，傍晚的時候還是去了趟宋槿安家。
這會兒一家人剛用完晚飯，在院子裡閒聊，聽到宋舉上門，林棲和宋劉氏帶著孩子去跨院，把正屋留給他們。
“我是來為我祖母做的事道歉的，對不住了。”宋舉低下了頭。
宋槿安沒說什麼，隻叫他過去坐，“春朝，上茶。”
宋舉原來以為的羞辱，一樣都沒發生，他沒想到宋槿安請他喝茶，愣了一瞬，就自己走過去坐下，端著熱茶，不知道該喝不該喝。
宋槿安沒理會他，隻說道，“正好有個事兒跟你說，下個月縣裡要修碼頭，咱們宋家要送幾個小子去打下手，宋問、宋明他們都去，想問你去不去？本來沒計劃你，以為你要一心讀書，沒工夫理會這些，到底是個機會，還是當麵問問你的好。”
宋舉連忙道，“我想去！”
宋槿安有些詫異，“真去？不讀書了？”
宋舉苦笑，“雖然我不肯承認，但是我知道，我現在的水平考不上秀才，以後，不知道還要讀幾年才能去試試。我也大了，總要找個活兒養活自己。”
宋槿安沒再多問，“既然如此，那你就去。”
“多謝！”
此刻宋舉心裡真不是滋味，又好似如釋重負，承認自己不如人，仿佛讓他心裡放下了塊大石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