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午。
拳腳劇烈碰撞而發出的沉悶轟鳴聲,在三一門的後山靜謐處回蕩,罡風嘯蕩,林竹沙沙作響。
霜白的身影與龐大的石人交鋒近百回合,汗水早已打濕衣衫,繚繞在體外的藍白之炁越發稀薄。
重若巨嶽的壓迫感,堅硬的石鎧,饒是陸瑾打起十二分精神,也被打得節節潰敗,根本尋不到破綻。
隨著那磨盤大的石鑄五指鎮落,掀起淩厲的颶風,陸瑾避無可避,情急之下,他催動真法,淡藍色的寒息竟覆蓋著他的右手,凝結冰霜。
“噢?”
“有長進。”
正在演武場外的薑漠,本來手持一卷古籍觀閱,悠哉悠哉地喝著清茶,忽地感受到空氣發生微妙變化,訝然地朝不遠處望去。
與煉化風雷二炁的澄真不同,陸瑾似乎更側重於寒冰之炁,並且真法的修煉進度不算緩慢,還掌握了一些寒炁的變化。
“砰!”
石人巨手無情地碾壓而下,在逆生二重與一重真法加持下的陸瑾,右手淡藍的寒息一瞬暴漲,像是洪流般傾瀉。
“轟隆隆!!!”
大麵積的冰霜荊棘,野蠻生長,冰封著石人的巨手,硬生生是將它的攻擊抵擋住了。
僵持一息,隨著石人臂膀震動,解開力量的閾值,可怕的勁力猝然爆發,寒冰碎成密密麻麻的齏粉。
“?!”
陸瑾麵露憾色,炁力將儘的他,甚至來不及躲閃,就被石人猛地一把抓住,往著周圍的山岩狠狠擲去。
“咻——!”
身體不受控製的陸瑾,如出膛的炮彈砸到了岩壁之上。
他五臟六腑都在震顫,筋骨皮肉抽搐,好在逆生狀態沒有解除,頃刻化解傷勢。
“咳咳.”
緩緩從凹陷的蛛網狀裂痕滑落的陸瑾,整個人癱軟了,差點沒緩過來,那石人比他預估的還要難對付。
“陸師弟,好好厲害.”
一直給薑漠斟茶倒水的諸葛煜,看得瞠目結舌,從剛才開始,他就默默數著雙方交手回合,到結束時,甚至超過一百。
尤其是那刺骨的寒霜,可是前所未有的手段,頓讓他好奇不已。
陸瑾拍拂著衣衫的塵埃,一場酣暢淋漓的格鬥下來,他未顯頹態,反而更加神采奕奕,朝著薑漠、諸葛煜走去。
“師叔,您這石人也忒結實了,打得我渾身骨頭腫痛。”
“也是難為諸葛師兄那天的試手了。”
未待薑漠說些什麼,諸葛煜已是放下茶壺,連忙轉身向後,翻找囤放在木箱裡的跌打藥酒。
“來,小陸,抹點這個,待會就能好。”
他最近每天都挨石人的毒打,對此已有豐厚的處理經驗。
“啊?好,謝謝師兄。”
陸瑾接過暗紅色的小瓶,剛一擰開,就聞到一股摻雜著藥材和酒水的混合味道。
旋即,他就坐在一旁的小竹椅,被諸葛煜教導著怎麼上藥。
薑漠緩緩合上手中古籍,斜視陸瑾,不禁莞爾:
“再吃點苦頭,以你的能耐,要不了多久,這些石人就壓製不住你了。”
“真的麼?那我加把勁。”
陸瑾笑容清爽,往骨頭淤青烏黑處塗抹藥酒,冰冰涼涼的,霎時緩解了隱隱陣痛。
“小諸葛,你也快突破二重逆生了吧?”
薑漠問起諸葛煜的修煉進度,前幾天晚上他在水潭打坐,都能聽到演武場的轟鳴聲,多半是這小子在苦修。
“快了。”
“師叔,我就差臨門一腳。”
諸葛煜這幾天找了幾位二重的師兄討教經驗,衝關在即,他自己估摸著有七成左右的把握。
“好,待伱進階後,師叔傳你真法。”
薑漠很是欣慰。
自他在宗門修養的這段時間以來,論刻苦的話,就屬澄真與諸葛煜為最。
如今能看到後者破關,他都開始有些期待逆生能與武侯奇門搭配出什麼樣的精彩火花。
“真法.”
諸葛煜輕聲念叨,卻有所顧慮:“是陸師弟剛剛施展的那個麼?”
他撓著頭憨笑道:“師叔,弟子精力有限,怕是修不過來。”
“真法是輔佐逆生修煉的,非但不會消耗你的精力,反而能讓你事半功倍。”
薑漠淡笑著解釋,尋常之人,修煉逆生,窮儘甲子歲月,也不見得能走到二重儘頭。
更何況是諸葛煜這種身懷奇門、逆生之人,精力分散,修煉可謂是相當的緩慢。
否則,也不會落後陸瑾那麼多,至今還在逆生一重駐足。
“那太好了,謝謝師叔。”
諸葛煜恍然大悟,心底升起一絲期待。
傍晚。
三一門外,停留數天的顧璿川兄妹,與薑漠、陸瑾、諸葛煜等人辭彆。
“薑門長,他日若有機會來南疆遊玩,記得去我們那兒坐坐。”
“行,希望到時候不會給你們添麻煩。”
“走了。”顧璿川揮手道彆,幾天的相處下來,他對三一門弟子的印象極好。
“再會。”
薑漠目送這對兄妹迎著黃昏餘暉下山,直至他們身影化作黑點,消失在地平線。
晚膳過後。
薑漠在藏經閣四樓瀏閱古書,找尋資料,驗證此前萬象堂堂主所給的福地洞天,關於‘騰蛇古地’的記載,寥寥無幾,僅有隻言片語。
恰巧今夜負責執守炁圖的弟子是陸瑾,他見師叔翻閱著一本又一本的典籍,都快累積成小山了,很是好奇,卻不敢多問叨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