後麵的話,許新沒有說完,但師弟的言外之意,董昌自然知曉,隻能歎道:
“找個機會再看看吧。”
他言語搪塞,意味不清,連一個確切的答案都不能給出。
換作是其他與全性有仇的門人,早就當場想著怎麼招呼人手,把無根生這個頭頭給宰了。
看到這一幕,許新也不好再說些什麼,畢竟師哥董昌年長於他,做事向來比他更周到、穩重,姑且信他罷。
念及至此,許新卷起信紙,放於燭火之上,不過數息,便焚燒殆儘。
接下來的一段時間,兩人都格外默契地當作這件事沒有發生過一樣,隻是偶爾會在閒暇的時候,詢問對方的意見,到底是否會去赴約。
作為師弟的許新,顧慮董昌一人前去,恐有意外,幾經沉思,決定放手一搏,索性去看看。
當他把心中的想法說出時,董昌卻是忽地一笑,拍著他的肩膀,調侃道:
“嗬,你小子還擔心上我了?”
“你是你,我是我。”
“沒必要因為我而改變選擇,況且.我留有後手。”
“後手?!”
許新遲疑,略有意動,挑眉思索:“唔穩妥麼?”
“難說。”
董昌搖首,並不介意把安排詳細道來:“我寫了封信,就擱屋裡頭。”
“要是出了什麼意外,門裡的大夥兒給我清理遺物的時候,至少也能看到,知道我是因何而死,死在哪裡。”
“另外,門內絕技‘丹噬’是我的修行目標,距離赴約的時間還久著,我準備全力以赴爭取看看能不能邁過這個坎兒。”
“到時過去的話,自然也是多一份保障。”
“哪怕出了什麼意外,拉上魔頭墊背,這輩子也算值了,總該是沒有愧對師父。”
董昌的言語和心理情緒,都異常平靜,曆經十幾天的權衡利弊,他決定遵循本心,前去魔頭的地盤看看。
一旁的許新得知他的計劃,霎時久久失語,沒想到師哥大有一去不回之意。
數日後。
董昌去往唐門的議事廳堂,找尋門長商議請假的事宜。
剛跨過門檻,即見唐炳文坐在太師椅上,手持一張信條觀閱,似有沉思。
旁邊的高梅,容顏清秀,精神活潑,正給老人泡茶,臉上的酒窩噙著淺淺的笑意,似乎正在做的這件事,飽含她莫大的期待。
董昌輕步上前,單膝跪下,誠聲闡明來意:
“門長,弟子近來修行遇到瓶頸,遲遲不得突破。”
“特此向您告假,想外出放鬆身心,漸入佳境,尋一處靜謐之地,以謀修得丹噬,望您準許。”
弟子的聲音打斷了唐炳文的思緒。
他緩緩放下信條,微而抬首,視線聚焦到近前的董昌,頗感欣慰,淡笑道:
“是麼?挺好”
老人的獨眸浮現一抹追憶之色,隨之感慨:
“比我當年都絲毫不差,難得你有此上進心,準了。”
“弟子受您栽培,青出於藍而勝於藍,理所應當,一切還是您教得好。”
董昌對師父甚是尊重,自入門以來,唐炳文悉心教導,若他不能站在前人的肩膀上,獲得更高的成就,便是懈怠了。
哪怕沒有魔頭邀約,董昌也打算近期掌握丹噬,隻為在亂世當中,能為宗門多添幾份力。
對於他的恭維,唐炳文輕笑著,沒有予以正麵的回饋,隻是詢問道:“半年夠不夠?”
“足夠,門長。”
董昌連忙俯首答謝:“弟子感激不儘。”
下一刻,唐炳文揉著手裡的信條,順勢囑咐:
“既然你選擇在外閉關,也好,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辦。”
“?”
冥冥之中,董昌心底湧現某種不好的預感,豎起耳朵聆聽。
“門長,您儘管吩咐,待弟子順利出關後,定去為您辦了。”
“好”
唐炳文沒有賣關子,直接說:
“數月以前,曾有人在三秦省域,見到全性的餘孽和前任代掌門出沒,經過幾日跟蹤,確認是他們,不過卻跟丟了。”
“這這魔頭不是死了麼?”
董昌一陣驚愕,沒想到門裡竟知曉無根生還活著。
“無妨,既然他活過來了,那我們再讓他死一回就是了。”
“在很久之前,我記得你那兒是掛了無根生的單子是吧?雖然單子曾經撤銷過,但雇主遠在海外,我們也沒有退還酬金的機會。”
唐炳文重提舊事,下達旨意:
“這一次,你就辦得乾淨點,修成丹噬後,送那魔頭上路罷。”
“都耽擱幾年了,下次雇主回國,若沒個結果,我唐門也不好向人家交代。”
董昌強壓心頭的震驚,揚聲道:“門長,請您放心。”
“去罷,勿讓我失望。”
“是。”董昌起身,執禮鞠躬,剛轉身欲要離去,卻被喊停了腳步。
“等等。”
“嗯?怎麼了,門長?”
董昌回首,感到困惑:“您還有其他吩咐麼?”
“過來。”
唐炳文微微招手,道:“山長路遠,喝杯茶潤潤喉嚨再走。”
“還有,這是些盤纏,自己注意點花。”
接過那附有褶皺的銀票,飲了一杯茶水,董昌鼻子發酸,看了老人一眼,抱拳道:“弟子謝過師父。”
“嗯。”
唐炳文並未多言,隻是目送著董昌的背影,漸行遠去,直到消失在拐角處,還久久不願收回目光。
他是唐門的門長不假,但也是董昌的師父,此次批準弟子外出,還賦予執行刺殺魔頭的任務,不知為何,唐炳文隱隱感到不安,具體說不上來是何原因。
丹噬麼?
我走過的路.這孩子應該也能走過去
魔頭麼?
或許不好對付,但這位老門長,始終相信他的弟子,能順利完成任務歸來,隻不過那是半年,乃至一年之後的光景了。
希望一切順利。
唐炳文靜望杯中茶水,幽幽默歎。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