都說豬油不健康,但論香,那還是豬油香啊!
在場所有人齊齊咽口水。
待魚皮煎到焦脆,岑安有條不紊地加了調料,又將切好的配菜扔下去,蓋上鍋蓋。小火頂著油脂和料汁咕嘟嘟冒起泡來。
已經完全接手舂臼的田遠探頭,“岑哥,今天中午吃米飯還是麵?”
“烤魚配米飯好一些。”岑安想了想。
田遠就熟門熟路的取了幾份稻米舂起來。
現舂的稻米,想也知道有多香。
半個小時後,小破屋裡響起那句:“開飯!”
片成兩半的大魚,帶著醬料和湯汁盛進大大的木托盤。托盤下麵,墊著煮熟的地果、木薯、白蘿卜,湯汁湧進來,蔬菜們也掛上了鮮亮的紅油色。
幾雙筷子齊刷刷下來,每個人直奔自己看中的那一塊——
岑安夾了一大塊魚肉,在湯汁裡沾了沾,然後送進嘴裡。
魚皮煎到焦脆,魚肉卻是軟嫩的,帶著濃濃的醬汁送進嘴裡……鮮香麻辣!
這魚肉竟然一點腥味都沒有,連魚刺都很少,他吃了幾口,乾脆直接拿勺舀了醬汁澆到米飯上,魚湯拌飯!
下麵鋪的蔬菜也是好吃的,田遠大概是平時肉吃的多了,便隻挑了蔬菜來吃,被俞林笑話一通。
就連小伊,也沒有昨天畏手畏腳的樣子,吃了滿滿一碗米飯下去。
吃飽了飯,岑安又泡了一壺薄荷茶解膩。
薄荷是之前采了沒吃完的,被他烘乾收起來,如今解一解烤魚的油膩腥氣正合適。
小伊沒吃過薄荷,喝了一口,瞬間睜大眼睛,“甜的……”
岑安笑著摸摸他,“怕你喝不慣,給你加了糖。”
小伊怔怔看著他,又快速低頭喝了一口。他要是我親哥哥就好了。小男孩心裡想。
以後,如果能捉了魚,也拿來送給他吧。他好像很喜歡吃魚……
晦雨期第七天就這樣過去。
第八天,雨沒有再變大,但是溫度卻更低了。
地麵積水處結了厚厚的冰,泥濘凍成梆硬的狀態,一不小心就會摔跤。不過這個天也沒人願意出去就是了。
岑安把砍碎的破竹床扔進了火塘,大火轟轟燃燒,小破屋裡熱意驚人,甚至能逼出人的汗意。
就連俞林都隻穿了薄薄的外套,歪著身子靠在凳子上,他已經許久沒這麼舒坦過。
田遠乾脆把外袍脫了,兩隻袖子高高卷起,熱火朝天的剁豬肉。
今天家裡吃肉醬麵。
還剩下的七八斤豬仔肉,剁成細細的茸,泡發的蘑菇也剁成碎末,寬油炒熟,加上醬油和一點點糖,出鍋前放一點綠生生的蔥末,往現做的麵條上一澆……
香味能打人一個跟頭。
好吃當然是好吃的,尤其是大冷天,跟肉醬麵簡直是絕配。
但岑安無論如何也沒想到,這群人竟然連煮麵的湯都喝光了,那可是兩大鍋湯啊!
他總感覺這群人動起來,肚子裡有水音……
吃飯的時候,李維來了一趟,幫岑安送來了空桶。
岑安打開門,他神色黯淡的走進來,“岑哥,謝謝你給的藥,村民們都說很好用。”
岑安接了木桶,“沒關係,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罷了。”
李維表情更萎靡了,悄悄看他一眼,“岑哥,我……唉,對不起,我昨天真不知道他們是來做什麼,當時江明……哦,就是石隊旁邊的那個人,他跟我們說是來你這裡看看。我還以為是例行檢查村子……”
岑安對他沒什麼惡感,遂安慰了一句,“無妨,我也沒吃什麼虧。”
李維一噎,那倒是,虧都讓石隊吃了……
想起石隊,李維表情更頹了,大手擼了一把自己腦袋,“石隊,唉,他以前真不這樣。”
他像是強調什麼,“真的,石隊以前人可好了。我、曲姐他們,我們這些人都是石隊招進來的。當初永寧異能小隊是他和廖隊一起成立的,廖隊就像我們的爹,石隊就是我們的媽。我們有什麼事,都是石隊管,真的,他什麼事都管。我們缺錢、娶媳婦都是他操心!”
他吸了吸鼻子,“可是不知道什麼時候,石隊就變成了這樣……他怎麼能、怎麼能逼你……”
李維都說不出口,說得好聽是逼,說不好聽,那不就是搶嗎?
岑安身為受害者,倒是沒什麼感觸,不怎麼走心道:“大概人都是會變吧。”
李維勉強笑了笑,“說的是。”
頓了頓,他又說道:“他知道我認識你,所以,讓我過來除了還木桶,還打聽一下,你還有什麼藥,還有你那些菜……岑哥,我覺得石隊盯上你了,你以後小心一些。我走了。”
岑安倒是沒想到他這麼說,“那你,沒關係嗎?”
“不怕。”李維擺擺手,笑,“我打算去投奔曲姐了,她說了,你是她親弟弟,想投奔她就不能欺負你。”
岑安看著他的背影,也笑出來。
想了想又微微擰眉,石龍在針對他,這毋庸置疑。
可是為什麼呢?
如果想要藥,豈不是來陰的更方便?
如果想探究他身上的秘密,更沒有必要如此明火執仗……
屋內,俞林和田遠互相對視。
且不問石龍針對岑安的原因,更關鍵的一點,石龍沒有獲得一點好處。
就說昨天逼交風寒果那事兒,就算岑安交出來又怎麼樣?石龍當著那麼多人麵拿到風寒果,回去也隻能交給村民。
他做了這麼大一個惡人,難不成真為了讓村民有藥吃?
邏輯不通。
幸而現在敵人在明他們也在明,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。幾人都有依仗,根本不怵。
——
時間很快到了晚上。
半夜,外麵又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。
俞飛、田遠和俞林同時睜開眼睛。
火塘光芒明滅不定,俞飛和田遠悄悄起身,打開門出去。
俞林手腕一轉,一枚種子彈出,落在竹塌邊,悄無聲息長成一棵一米高的絞殺藤。
長長的藤蔓如籠子一樣環環攏住安靜沉睡的岑安,將他整個保護起來。
感受到木係異能的食人花跟著晃了晃腦袋,表示自己也能保護主人啦!
安靜的廝殺在夜晚響起,木窗細微的動了動。
一隻手掌長的蜈蚣順著窗戶的縫隙爬進來,被絞殺藤瞬間擰住,絞成麻花扔進食人花的大嘴巴裡。
食人花:???
呸呸呸!
俞林一手墊在腦後,感受著詛咒隱隱的刺痛,百無聊賴地想,今天是蟲子群嗎?還真是怪惡心的。他那麼愛乾淨,肯定不喜歡蟲子……
片刻後,門再次被打開,俞飛和田遠帶著一身濕意進來。田遠衝他比了個三,示意:第三批。
俞林點點頭,再一翻手,絞殺藤寸寸縮小,變成一株種子跳回他手裡。
縮木成籽,四級異能者的標誌。
三人再次睡下。安靜的夜裡,好似什麼都沒發生過。岑安睡得安穩,塌邊的小伊卻睜開眼看了會兒,又合上。
剛才的絞殺藤就在他頭頂,這孩子竟然一動都沒動。
就這樣,晦雨期第八天到來,又安穩度過。
第九天清晨,正在吃飯的眾人,聽見外麵傳來一聲響動。
那聲音蒼茫古樸,有些像銅欽,卻更暗啞,莫名多了幾份蒼涼。
田遠忽然說道:“是冥號,有人去世了。”
去世的不是異能小隊負責的人,反而是房子好好的村民。總有些人沒有足夠的木材、食物、藥品,於是災難來臨時,他們最先被淘汰。
見岑安表情不對,他說道:“每年晦雨期都會死很多人。今年有了你那些風寒果,到現在才出現死亡,已經很好了。”
岑安緩緩點頭,“是啊,已經很好了。”
他隻是再次深切的認識到,他現在身處一個比孤兒院更惡劣的環境中。一場漂泊不定的大雨、一次急速的降溫,都能要了他的命。
現在是這樣,那將來的冬季、夏季,難道就會好過嗎?
他心中凜然,雨季過後,要更努力幾分了。
農場一定要升級。農場升2級給他開了地圖功能,以後的功能肯定不會少。
晦雨期第十天,雨露精華盞終於滿了,岑安將雨露精華收起來,盞杯則繼續放在外麵。
正常晦雨期隻有十天,往後的每一天,雨都有可能停下。
全村人心中都有了盼頭。
第十一天沒停……
第十二天,依然沒停……
十三天、十四天……
十五天早上,岑安按照生物鐘睜開眼,忽然感覺哪裡不對勁。
半晌,他才反應過來,耳畔那響了十幾天的雨聲,沒了!
他一翻身開了窗,看見了許久沒見的藍天。
雨停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