盧禕暗道除非土改,否則永遠無法解決土地兼並的問題,即便是他所在的時代,徹底解決土改的國度也是極其稀少了。
不過......
盧禕笑了,笑容裡帶著幾分無奈,還有欣然:“下官的本意是借助新政變法征收萬匹絹帛交與明府,未曾想新政變法的結果出現了意外收獲,間接緩解了土地兼並的難題。”
新政變法就是這般,或許會達成想要的結果,卻也會演變出各種新問題。
誰也無法預料。
盧禕早已習慣了,通常是再去察遺補漏,儘量解決新政演變出來的新問題,想要儘善儘美的全部解決是不可能了。
祖道重沉思了,知曉自己招攬的賓客盧禕雖是庶族出身,涉及到了地方治理和新政變法,總會出現令人費解的‘家學淵源’,似是數代人...不...十幾代人累世千石官,每一輩都推動了新政變法。
累世千石官的想法剛剛出現,祖道重都覺得可笑了,尤其是代代都在推動新政變法,更是笑談。
沒有代代支持變法的皇帝,更沒有持續推行變法的官場環境。
另外,盧禕更像是親自推動了十數次以上的新政變法。
無稽之談了。
祖道重不擅長政務,從七八歲稚童開始便把大部分精力放在了弓馬騎射上,看過的邸報較少,疏於官場政事,立誌於沙場建功,沒能想通盧禕話裡緩解土地兼並的意思。
郗璿的羊脂玉般手指,輕敲髹(xiu)漆書案,若有所思了起來,作為郗氏嫡長女的她,又執掌了京口的郗氏莊園,喜好閱覽邸報,甚至分彆在長安、建康設立了邸。
從前漢年間開始,各個郡國在京城設有衙署,叫做邸,派遣專門的郡國官員常駐,定期把皇帝的諭旨、詔書、臣僚奏議等公文,以及宮廷大事等等,寫在竹簡上或是絹帛上,交給信使騎著快馬,通過驛道傳遞到各郡國太守、相國手裡。
諸葛亮躬耕南陽,足不出戶可知天下事,便在於荊州大族蔡瑁是夫人黃月英的舅父,蔡瑁二姊嫁給了黃承彥,大姊嫁給了荊州牧劉表,掌管荊州軍政的地方最高長官劉表是諸葛亮夫人的姨丈,可以看到邸報。
郗璿熟讀了長安、建康兩地的邸報,頗為精通政務,深知曆朝曆代亡於土地兼並,眸子逐漸亮了:“然也!庶民主動帶著土地投獻了士族豪族,因為承受不住繁重的賦稅徭役了,到了莊園裡給人當奴仆日子並不好過,起碼還有一條活路。如今不用繳納沉重的糧稅了,也不用承擔容易死人的徭役,各裡的庶民自成一體,不會再去給人當奴仆了。”
丁男自己當牛做馬也就罷了,隻要進了莊園,妻女便不是自己的了,不僅會遭到塢主強占,還會在塢主的強迫下服侍客人。
庶民過去艱難度日,佝僂麻木的過著自家日子,如今在黃白籍利益的驅使下,各裡的十餘塢堡數百庶民便會結成一體,反抗土地的兼並。
盧禕笑道:“沒人願意當狗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