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家夥沒出過遠門,也沒見過大海,他想讓許澄陽給撿些貝殼回來,想擁有一些遠方的東西,但不好意思直說。
小孩從小養成的習慣,自己的事情自己做,平時想買點什麼都是用自己撿瓶子賣的錢,他很少開口要什麼,對家裡人尚且如此,對許澄陽當然更是,即便他現在和許澄陽已經很親近,即便貝殼也不是什麼需要買的貴重物品。
許澄陽默默歎了歎氣,歪著腦袋湊到小孩麵前問他。“我是誰?”
宋仰被問了個愣,眨眨小眼睛。“小,小澄哥哥。”
“還知道叫哥哥呢。”
許澄陽反手就彈了他個腦瓜崩。“哥哥之前怎麼跟你說的,我們可是最好的朋友,知道什麼是最好不?”
宋仰低下了他的小腦袋。
許澄陽說過,他們是最好的朋友,和親人一樣好,甚至可以比親人更好,所以他心裡想的事都可以跟許澄陽說,包括想做什麼事情,想要什麼東西,雖然許澄陽也不一定什麼都能給他,但是會幫他想辦法。
但他總是做不到,根本不能心安理得。
即便現在,他也隻能是為了避免惹許澄陽不高興,才開口道歉。“對不起,我忘記了。”
“ 你這點小腦瓜,多吃點核桃補補吧。”
許澄陽當然不可能真生他的氣,不過還是借機刁難了下。“ 行吧,給你個機會,先給我表演個寶寶傻笑,要笑好看一點,可愛一點,給我哄開心了我才會原諒你。”
雖說家裡仍然是隔三差五就要鬨一場,但更多的時間都在學校,精力被更豐富的生活占據著,被家裡沉悶壓抑的氛圍的影響大大減弱,身邊又有個外向開朗的許澄陽朝夕陪伴,耐心開導,宋仰這一年來原本孤僻內向的性格已經開始有逐步改善的趨勢。
每每許澄陽和他鬨,他都會配合,把許澄陽逗笑的同時,自己也會翹翹小嘴角。
不過今天還沒來得及,他剛要扒拉自己的眼角扮鬼臉,隔壁就響起了哐啷哐啷的動靜。
宋仰就像是突然得到了什麼信號,微表情一滯,緊接著從許澄陽懷裡掙脫,蹭一下就躥了出去。
許澄陽反應過來跟過去的時候,宋奶奶正坐在輪椅上哭喊著試圖喚醒他的兒子,而林曼則坐在房間的地上,把臉埋在膝蓋裡,對外麵的狂風暴雨無動於衷。
許晉康夫婦和許澄陽一起合力把宋誌遠摁住,宋仰把注射液打進了他的身體裡。
從暴戾的摔砸東西到迅速失去力氣攤在地上,整個過程不過也才幾秒鐘的時間。
即便近一年的時間裡這樣的場景已經在眼前出現過很多次,可每每看到宋誌遠眼睛半睜半合,瞳孔渙散,毫無生機的躺在那裡,許澄陽心裡仍然會覺得害怕,會生出某些難以名狀的恐懼和不安。
萬幸這次宋誌遠沒有傷到人,許晉康和周敏茹幫著把他抬進房間,宋奶奶轉動著輪椅跟進去守在床邊,不停的抹眼淚。
許晉康和周敏茹幫著收拾屋子,許澄陽安慰宋仰,林曼始終沒有任何反應。
回到家後,許家三口人就像是剛剛去打了一場仗,進門陸續坐沙發上長長的舒了口氣。
許澄陽仍然有些恍惚,周敏茹把他拉進懷裡抱抱。“ 又被嚇到了?”
跟自己的爸媽許澄陽沒什麼不好承認的,抱著媽媽點頭。
“沒事的。”周敏茹安慰他說。“也就是犯病的那麼一會兒嚇人,過後不還是跟正常人一樣嗎,不用怕。”
“嗯。”
道理其實許澄陽都懂,但心裡還是會滿滿的說不清道不明的不安。
腦海裡閃過宋奶奶守在宋誌遠床邊抹眼淚的場景,以及宋仰第一時間去倒了溫水過去喂給宋誌遠的場景,還有林曼。
在許澄陽看來,林曼是最可憐的那個,畢竟宋奶奶和宋仰都是宋誌遠有血緣關係的親人,他們沒有選擇,但林曼有,林曼舍不得拋下宋誌遠,這是許澄陽從不懷疑的事情。
可許澄陽也有諸多不理解,比如林曼總是會借著一丁點的小事就要大鬨一場,說出的狠話都直戳人的心窩子,有好多次許澄陽甚至都感覺她可能是真心的想讓宋誌遠去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