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切都很安靜。知了在鳴叫,沈微霜聽到花開的聲音。
她低眸,看到地上那怪物的後腦上綻開了一朵紙花。
根莖同樣是由極細滑的紙包裹而成,緩緩從後腦中心處升起,而後頂部的花苞顫了顫,從外圍開始,一瓣一瓣綻放開來,花瓣上沒有正常植株應當存在的紋理與經脈,透出一股沉沉死氣,而其用儘全力舒展綻放的姿態卻又好似活物,給人一種極為不適的矛盾感。
沈微霜盯著它,一隻手伸到背後去夠灶台上的剪子,她在冰冷濕滑的台麵上摸索片刻,總算觸到那把常用來處理食材的銀剪子。
她指尖一勾,便將它握在手裡,冰涼的觸感刺激著掌心,沈微霜這才覺出自己手心不知何時起已經一片滑膩,涔涔冷汗幾乎將她的掌心濡濕。
她這時才覺得有些腿軟。
方才發生的一幕與她拿來嚇唬謝辭的那些恐怖民俗何其相似,這些東西哄哄小孩還可以,何必出現在現實中。沈微霜想歎氣,又忍住。
不會她是以往講得多了遭至的災禍罷?
緊繃的大腦一旦鬆懈下來,思緒便有些亂飄,這個無由頭的猜測毫無根據,沈微霜盯著那朵花蹲下身去,心裡還在想著,往後還是不給謝辭講恐怖故事了。
反正小孩長大了,嚇也嚇唬不到的,隻能把人逗笑。
她的腿還是有些綿軟,沈微霜一手扶著旁邊的灶台底部,一手拿著剪子,收回了渙散的思緒,凝神盯住眼前綻放的紙花。
隨著花瓣一層層的伸展,被包裹嚴實的花蕊也漸漸露出了它的真麵目。
那是一張臉——藏在層層花瓣的最深處,先是一片橢圓形的淡青色紙片,然後像是被一隻透明的大手所折疊,紙片被折出細小的五官,可以開合的眼皮,凸起的鼻子和嘴唇,兩旁向後貼服的耳朵……
整個過程異常之快,沈微霜捏緊了手中的剪子,看到那已經成型的,有些僵硬的眼皮子緩緩睜開,邊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出黑色的細線,充作睫毛。
但從始至終,那張臉上都沒有顏色。
沒有偏黑的眼珠,沒有黛色的眉毛,也沒有淡紅的唇色。除了本身的暗沉的淡青色,它什麼都沒有。
可它不再有什麼變化,看起來已經進化完成了。
沈微霜觀察著它,直覺它應該是最開始那張臉的未完成版,隻是距離先前那副樣子還缺了一個重要步驟,並且不是在這裡可以完成的。
那張臉上無色的眼珠轉了轉,明明隻是一張旋轉著的淡青色圓形紙片,沈微霜卻莫名有種直覺。
它在看她。眼神中帶了惱怒,憤恨以及純粹的惡意。
沈微霜眨眨眼,不再猶豫地伸出手,銀剪子抵在根莖旁,輕輕一開一合,哢擦一聲脆響,那朵承載著人臉的紙花應聲而斷。
它跌落在那張後腦勺旁邊,同樣也是臉著地,隻不過形狀等比縮小了一圈,腦袋上也沒有濃密的秀發。
根莖斷裂的那一刹,紙花的所有瓣片都瑟縮了一下,不過幾息之後,便紛紛蜷曲著枯萎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