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又想到謝辭,無端地想要歎氣,對麵的牧六觀察著她,眼神動了動,似是想要說些什麼,然而他方剛開口,神色猛然一頓。
一直哐當哐當,顛簸著前行的馬車在突然之間極為突兀地停住。
那是一種由動態向靜態的瞬息轉變,毫無任何慣性和征兆,馬車仿佛在某一刹被一隻大手按在原地,這種吊詭的狀態違反了沈微霜的常識,她坐在車上,心裡湧上一股奇異的矛盾感。
“到了。”
牧六麵上的神情已經平靜下來,他看著沈微霜,眼中不再含有方才的玩味、戲謔、興味等諸般情緒,渾濁的褐色眼眸仿若某種冰冷的無機質,他看她就像在看一個物品,或是一條馬上會被開膛剖腹的魚類。
“下車。”他說。
沈微霜的目光與他相觸,轉瞬間又相互分開,她沒有抗拒,跟在牧六的身後下了車。
山風透著些微的涼意,布鞋落在石塊上有些硌腳,耳邊是不知何物窸窸窣窣的摩挲聲,夜幕在深山之中好似格外黑沉,仿佛下一秒就要傾壓下來。
沈微霜一步踏出馬車,牧六沒有伸手攙扶她,她也不需要牧六的攙扶,兩人間互相沉默著,她抬眼望向四周。
眼前是一片光禿禿的山體,焦黃發黑的石塊有的極大有的偏小,在夜色中渾然一體,看不清原本的顏色,石縫中夾雜著深綠色的雜草,在風中搖曳著微小的弧度。
天山。
這座鎮民口中守護著小鎮的高大山脈,沈微霜在過去的幾萬個日夜中抬頭便能望見它,它就像一個緘默的,永不消逝的象征物。
這是她第一次來到這裡。
她的目光從空蕩蕩不見人影的馬車前室上移開,移到正對麵。
那是一個一人高的山洞,裡頭黑黢黢的,望不見情景,山洞前頭守著兩個男人,同樣也是光頭僧袍,手中各自握著一根鐵質禪杖,其長約五尺,頂部吊著多個圓環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