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青山縱使敬重她,一頓飯也吃得尷尬詭異,索然無味。
安陽窺探出這一點的原因,是因紫黛在安陽一開始眼神的授意下,要去恭恭敬敬的為對方布菜時,被那顧青山抿著嘴角攔住了,至此,整個席麵上食不言寢不語,與在馬車上時一般無二,再無一絲聲響了。
用完晚膳後,安陽借故積食立馬出來消食了。
這婚後的日子怕不是……人過的。
光是用頓膳,都無比煎熬。
當年成親那會兒許是人尚且稚幼,再加上大病初愈,死裡逃生,有種初生牛犢不怕虎的膽識和孤勇。
那時,是怎麼過來的?
印象中,好像不像現如今這般……煎熬。
那時顧青山的臉麵尚且殘存著一抹青澀,少年貴公子,一舉高中,金榜題名,洞房花燭,雖比尋常人四平八穩,新婚當日,眉梢眼尾到底藏不住一絲興致,如今不怒自威,隻覺得整個人深不見底,令人看不透。
安陽本就是深宮裡頭長大,本就不喜歡太過深沉之人。
然而這會兒卻是恨不得往宮裡鑽了。
“夜深了,怎地還不回去歇著。”
“郡主不該讓郡爺久等。”
正當安陽摸著空癟癟的肚子在夜色中漫無目的的來回踱步時,這時,一道低沉蒼老卻不失威儀的聲音打、黑暗中響了起來。
安陽立馬聞聲看去。
黑夜裡淌出一抹老者身影。
年約六十上下,白發蒼蒼卻梳得一絲不苟,一身青緞素服,身姿筆挺,昂首挺胸,正是宮嬤嬤是也。
宮嬤嬤乃太後侍女,後侍奉長公主多年,長公主逝後,接力開始教導侍奉安陽,安陽可謂由宮嬤嬤一手帶大,在安陽心中如母如祖母,地位僅次於太後。
安陽幼時體弱嬌縱,若非宮嬤嬤嚴苛,怕是能長歪。
她老人家教養出來的檎丹同她如出一轍,幾乎一個模子刻出來的。
“嬤嬤。”
不過,安陽還是十分依賴宮嬤嬤的。
立馬幾步迎了上去,挽住了宮嬤嬤的胳膊。
下意識地便想要“質問”芳菲庭裡頭的離奇布置,不過,話到了嘴邊,料想這老嬤嬤嘴裡定是一大篇長篇大論在等著她了,忽覺得連討伐的樂趣都沒了。
一時撇了下嘴。
宮嬤嬤目光越過安陽臉上那一抹怏怏興致,權當作沒看見,隻探出手在安陽手背上試了試溫度,方偏頭看著安陽緩緩開口道:“夜已深,郡主該回了。”
又道:“勿要讓郡爺久等。”
見安陽嘴角揚起,還要再撇,宮嬤嬤又道:“行了,當年不曾回門,今日便當作回門宴了。”
說著,看了紫黛一眼。
紫黛立馬上前勸阻道:“郡主,該回了,夜已深,裙上都該染露了。”
重新回到芳菲庭時,顧青山不在屋內,綠雲說那位去了書房。
安陽便在幾位侍女的侍奉下沐浴洗漱,剛剛退下衣衫時,對方回了屋。
安陽的芳菲庭院落偌大,正房更是寬敞無比,浴房設在屋內最東側,靠近床榻的地方,與外界用暖屏作隔,屏風比人略高,長近一丈,用彩繡所繪,上提字插畫,配以精美器皿,鑲嵌象牙琺琅,攥金漆彩繪,燦如錦繡,古色古香,美輪美奐。
屋子裡已點了宮燈。
雖遮掩嚴實,可在燈光的照射下,屏風內的迤邐身影投射在了彩屏上,一顰一簇,窈窕有致,清晰可見。
步子似微微一頓,而後顧青山握著兵書,若無其事入內,在臨窗的貴妃榻上落座,靜候。
安陽沐浴向來細致,以花瓣泡澡,用精油按摩,再卸去麵上脂粉,漿洗三千青絲絞乾後,已用去了大半個時辰。
回到梳妝台後,又再次淨麵,塗抹膏脂,抹去再次淨麵,侍弄十指,最後睡前飲花茶淨齒後,又去了半個時辰。
此時,宮燈已開始斷斷續續閃爍,似明似滅。
夜已漸深。
在外頭靜候了一個時辰的顧青山耐心已全無,見安陽還在梳妝台前塗塗抹抹,不見消停,隻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