亭中人背負雙手,沉聲道:“既是如此,那就收下他們。等到他們出手時,這天可就不是雷雨那麼簡單了。”
黑衣人點頭,抬手看著落在掌心的雨,輕聲道:“那位,點頭了嗎?”
亭中人凝眸:“雖未點頭,畢竟說了句‘汝等自為之’的話,木已成舟,該動起來了,我總感覺,這天有些不對,老爺子看人的眼神,也有些不對。”
黑衣人退後兩步:“事已至此,那就謀而後動,然後——先發製人吧。”
雷電劈落。
雨中已無一人,待下一道雷電撕開黑夜時,亭中也沒了人影,隻留下了一灘水漬,半雙腳印。
哢嚓!
閃電肆虐在長空之中。
一支箭刺破一滴滴雨點,射在門外的柱子上。
林白帆緩緩走來,將柱子上的箭拔出,目光冷厲地盯著不躲不避的夜行人,輕聲道:“老爺正在休息,還是不要打擾得好。”
“看一眼就走。”
聲音輕靈。
林白帆皺眉,轉過身去:“話說,你白天不能來嗎?”
“黃昏時才進入金陵。”
嚴桑桑摘下麵紗,問道:“他沒事?”
林白帆認識嚴桑桑,知道這個女人和顧正臣有著莫名其妙的糾纏,前段時日去玉石坊時林誠意說起過她,這個家夥很可能當真跑了一趟遼東。
“沒事,不過你若是這樣進去的話,我不能保證有沒有事。你應該知道,夫人也在裡麵……”
林白帆提醒道。
這個女人厲害啊,其他不說,就聽聞朋友有難,一人一劍闖遼東,如此俠女風範,令人敬佩。
嚴桑桑走到林白帆身旁,看著瓢潑大雨道:“我聽說,朝廷去了他幾乎所有官職,為何?如此立下功勞之人,不應該重用嗎?昏庸——”
“這話就不要說了吧……”林白帆連忙打斷嚴桑桑,暼了一眼,道:“老爺這些年來太累了,好不容易休息一段時日,陪陪家人,並不是壞事。何況老爺如此年紀,還擔心沒有啟用之日?”
嚴桑桑哼了聲:“那也不應該丟在這破學院裡,將他放在任何一個行省,不知可以殺多少貪官,活多少百姓!在這裡他倒是安享太平了,可外麵的百姓誰來管,那些被官吏欺壓活不下去的百姓誰來管,那些奸貪之人,誰來收拾?”
“朝廷自然會安排人……”
“安排的是什麼人?全都是酒囊飯袋,欺壓良民!這次路過山東、河南時,多少百姓遭了災,顆粒無收,那些衙役還踹門搬家,連個破衣裳都不放過,棉花掏出來也要抵去稅賦!”
嘩啦。
門打開了。
顧正臣打了個哈欠,看向嚴桑桑,側身道:“隔著門聽不清楚,進屋說吧。”
“你什麼時候醒的?”
嚴桑桑蹙眉。
顧正臣歎了口氣:“你偷偷摸摸看窗戶的時候……”
嚴桑桑鬱悶不已:“那你就看著我偷偷摸摸?”
顧正臣搖了搖頭:“沒有,我將夫人喊醒,一起看你偷偷摸摸……”
嚴桑桑徹底無語了。
房間的燈亮了,張希婉輕笑一聲,安排道:“林白帆,將小荷喚去煮點熱乎的羹湯吧,嚴姑娘遠道而來,總需要好好招待招待。夫君,你說是不是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