乾清宮。
朱元璋揮退了內侍與宮女,自顧自拿著蒲扇送風,聽著朱標的彙報。
朱標的記憶力很強,沒有春秋刪改,幾乎將顧正臣的原話一一講了出來,甚至還夾帶了言語之中的激昂與澎湃。
近半個時辰過去,朱標終於說完。
朱元璋指了指一旁的茶碗,示意朱標喝口水,然後沉思良久,才問道:“你認為,這個馬克思,當真存在嗎?”
朱標認真地點了點頭:“父皇,藤縣大顏村的村民,顧青青,可都證明過,顧先生確實有一段時間極是消沉,而在這之前,甚至曾跳入湖中大喊馬德草的名字,依兒臣之見,此事應是不虛。”
朱元璋搖動扇子,道:“雁過留聲,人過留名。從調查來看,這個馬德草,或是馬克思,隻存在於顧正臣的口中,無人見到過此人。有如此多驚天動地的本事,超乎尋常的眼界,卻寂寂無名,實在令人匪夷。”
朱標見朱元璋的話中透著擔憂,言道:“父皇,顧先生在格物學院教導時曾說過‘無論是黑貓還是白貓,能抓老鼠的就是好貓’,做學問的目的是抓老鼠,不是看貓是什麼顏色的皮毛。兒臣認為,顧先生如同一隻五彩斑斕的貓,但朝廷無需過於詫異其皮毛,隻要他在給大明抓老鼠,幫助大明教導更多抓老鼠的技巧,讓大明變得更好,那皇室就不需要太過提防。”
朱元璋嗬嗬笑了笑,點頭道:“你說的有道理,朕考校過朱樉、朱棣等人,顧小子此番出海,確實是言傳身教了許多,甚至在王京洗劫、撤退時都不忘教導,用他們的話來說,沒有偏袒、沒有藏私。”
朱標行禮:“兒臣信任顧先生,相信他不會做不利於皇室,不利於大明,不利於江山之事,假以時日,他也不會成為最強外戚、最大權臣。”
朱元璋銳利的目光看著朱標:“身為太子,如此信任一個人,實在不該。”
朱標肅然道:“父皇與兒臣認識顧先生六年了,六年來,他所作所為,給朝廷、皇室、大明帶來了多少,又給顧家帶來了多少,給他個人帶來了多少,這是一目了然之事。再說了,父皇若還是不放心,那就再觀察他六年,十二年,三十年,看看他到底是為顧家求利,為自己求名,還是為大明求興盛。”
朱元璋微微皺眉,選擇了沉默。
六年!
這麼長的時間確實足夠看清楚一個人了,哪怕是老狐狸,如此長的時間,也會不經意間露出尾巴。
可反觀顧正臣——
六年時間,他做了許多官,句容、泉州、福州,至今記得他的好,尤其是句容與泉州府,至今受益於顧正臣安排下來的發展之策。
說他屢破大案,破民冤情,活民無數,並不為過。
六年時間,他待過地方,待過金陵,也待過邊疆前線。
他訓練過新軍,憑借著一股士氣掀翻過羽林衛,並在遼東一戰封侯,打開了大明在遼東的格局!遠火局是他一手所立,現在他打算抽身完全交給朝廷,甚至將遠火局遷至金陵……
格物學院是他設置,引領出了新的學問,就連大儒雖不認可格物學院的古怪學說,但也反駁不倒格物學院的學問,甚至還會被問得啞口無言,蒸汽機的研究已經取得了初步進展,而帶頭的人,竟然是自己的閨女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