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濂嗬嗬一笑,對鄭楷、方孝孺道:“看吧,縱是顧正臣這等人才,也有起落時。落時不卑微,不泯滅,不頹廢,起時不計過往,一心為國為民,這才是真正的大才。日後你們進入仕途,會有風光時,但也必然會有落魄時,若落魄於地方,還應想想此人,靜待再起時,而不是哀怨度日。”
鄭楷、方孝孺行禮:“弟子謹記。”
張培肅然起敬,開口道:“能作為宋師弟子實在有福氣,言傳身教,他日必是大儒。”
宋濂爽朗地笑了笑,掃了下馬匹,見是肥壯的戰馬,直言道:“你這一人雙騎,是有什麼緊要之事嗎?朝廷缺戰馬,顧家不應藏用太多馬匹吧?”
張培回道:“宋師所言極是,不過這些戰馬是陛下賞賜下來的。”
遼東一戰,給朝廷弄了不少戰馬,大家都在瓜分,多少將官都想要,顧家沒有爭,畢竟顧家的那一份誰也搶不走,朱元璋很是大氣地給了顧家六匹戰馬。
六匹,聽著很少,但事實上已經是很多了,一些藩屬國進貢戰馬隻進貢三匹……
宋濂聽聞後點了點頭,伸出手:“拿來吧。”
張培將馬匹拴在一旁樹上,從懷中取出一個牛皮袋子,取出兩封信,恭恭敬敬地遞給宋濂,道:“一封是太子的信,一封是家主的信。”
“太子?”
宋濂原本坐著伸手,聽聞之後趕忙起身,向北拱手之後,這才接過太子的信,然後將顧正臣的信接過,對鄭楷、方孝孺道:“你們二人去弄些茶水來。”
鄭楷、方孝孺都清楚這是讓兩人退離,領命離開。
鄭楷並沒有走遠,而是站在二十步外,多少有些不放心地看著,方孝孺去找人送茶水。
宋濂拆著太子的信,問道:“殿下還好嗎?”
鄭培肅然道:“殿下很好,另外與小姐的婚期已定下,就在七月十七日。”
宋濂抽出信紙,言道:“說實話,若不是知曉這是陛下賜婚,我幾乎以為顧正臣瘋了,背上外戚,可不是什麼好事。自古以來,強勢的外戚可沒幾個有好下場。”
張培在一旁乾笑了下:“宋師,家主為了推辭掉這門婚事也想了不少法子,可陛下不答應。”
宋濂展開信紙,看著上麵的字眼,額頭上的溝壑被拉平。
信上內容不少,除了朱標的懷念、敘舊、求教學問外,最重要的是最後一段話:
格物學院學問高深,鑄有國運,然大儒多以其為邪說異端,橫加批駁,孤請宋師可寫一二言,為格物學院正名。
宋濂沒有說什麼,收起信之後便打開了顧正臣的信,這封信的內容更多,顧正臣洋洋灑灑用了三千言,介紹了格物學院的理念、教育方向、分院成就、未來設想,並以蒸汽機為重點,描述了科技改變世界的藍圖。
在信的最後,顧正臣寫道:
“儒學學問,各持一端,難以服眾。小子以為,學問爭端大可放下,存異而求同,合力主張空談誤國,實乾興邦。萬望宋師思量長遠,慮及萬民,寫一文章為格物學院立基。”
宋濂看過,沉思良久。
顯然,朱標與顧正臣形成了共識,那就是格物學院未來引領大明學問之路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