孫利哆嗦地抬起頭,感覺全身都在疼,這種疼痛似乎是烈火在灼燒,當聚焦的瞳孔裡出現顧正臣時,孫利猛地激動起來,喊道:“顧正臣!”
顧正臣抬手,止住了還想用刑的蕭成,冷冷地說:“第一個問題,教匠汪長凳去了何處?”
孫利止不住顫抖,陷入掙紮。
顧正臣抬手指了指身旁的毛驤:“這是錦衣衛指揮使,陛下身邊的人,你的一言一行,一舉一動,包括掙紮與猶豫,都將為陛下知悉。若你不交代,我不敢肯定這牢房裡是隻有你一個,還是你全家。”
孫利再次抬起頭,咬牙道:“汪長凳死了,被我沉到了長江裡!隻有他死了,我才能安全,不是嗎?何況,我已經買了他的命!”
顧正臣回頭看了一眼牢房外記錄招冊的文書,見其正在認真記錄,便繼續問道:“第二個問題,我與你無冤無仇,你為何如此敵視我,又為何不惜死那麼多人,也要製造出所謂的天罰,陷害蒸汽機、格物學院?”
“無冤無仇?”
孫利盯著顧正臣,猙獰地喊道:“你斷絕了我的財路,斷了我的仕途,你敢說無冤無仇?都是你帶來的,什麼破蒸汽機,什麼格物學院,我恨不得你們全都毀了!”
顧正臣皺眉:“我何曾斷過你的財路與仕途?”
孫利咬牙切齒:“顧正臣,少在這裡裝傻充愣,自你們格物學院要打造蒸汽機船以來,龍江船廠被逼著改了寶船圖紙不說,你們為了確保蒸汽機船能最大速度建成,還逼迫我們將大福船砍了,安排給其他船廠去做,甚至連日常船隻修繕這種事也接不得!整個龍江船廠,隻圍繞著你們的蒸汽機寶船轉!”
“可你想過沒有,格物學院的人介入了蒸汽機寶船,還做了造價方麵的文書,害得我們連伸手多要錢的機會都沒有!以前靠著大福船、修繕船隻,還能吃點利,可你們一來,我們什麼都沒有了!顧正臣,你說你,為何非要如此霸道,為何非要逼我們拿不到好處?原本,我隻需要再出個一千兩銀,打點打點關係,也就能進刑部當個侍郎了,可全都被你們毀了!”
顧正臣愣了。
龍江船廠自從歸自己掌管以來,確實進行了造價方麵的公開,甚至還將匠人,做工的軍士、百姓該得的錢糧也都公開了,待遇也增加了不少。
這種做法,目的就是減少官員對匠人、做工百姓、軍士的克扣,確保船廠裡的人勞有所得。
可不成想,這讓官員沒了灰色收入,欺負不了底下的人,也拿不了外快,這就等同於斷了人的貪汙財路,加上人家走後門,賄賂官員想要更進一步,結果錢不夠了,拿不出來更多錢,人家不乾,這孫利也提不了乾……
一來二去,日積月累,怨
恨就結了下來。
顧正臣明白了其中的關節,微微搖了搖頭,問道:“第三個問題,是誰指使你做‘天罰’這件事的?孫利,你莫要想著隱瞞,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,天罰這計劃定是在天變之後安排的,而在天變之後,哪個官員與你見過麵,那他就有指使的嫌疑。雁過有聲,人過留名,你信不信,隻要深查,一定可以查出來?”
孫利慌亂起來,喊道:“是我一人所為!”
顧正臣搖了搖頭,沉聲道:“不,你不過隻是一個船廠的郎中,掀不起風,也打不出浪!背後之人到底是誰,你若不說,那就請你的家眷,管家,下人來,我挨個審,挨個問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