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景隆看著嚴肅的父親,有些慌亂。
文書裡確實沒提到定遠侯嘛,上麵隻是說了“仍以水師單獨作戰為宜”,顧正臣確實是東南水師總兵,可朝廷未必需要用他啊,善於打水戰的又不隻是顧正臣一個,比如信國公湯和、靖海侯吳禎、南安侯俞通源、東南水師參將張赫等等。
為何父親一口咬定,這是針對定遠侯的陷阱?
李文忠看著茫然的兒子,知道他這個年紀也就隻能侃侃而談,遠遠做不到鞭辟入裡,於是解釋道:“雖說朝廷中善打水戰的不少,但能征討日本的水師將領就一個,那就是定遠侯。”
李景隆歪了下腦袋:“為何?”
李文忠神情肅然,抬手道:“為何,因為隻有他有九成的把握帶船隊安全穿過大海,抵達日本之地,其他人,五成把握都未必有!再者,隻有定遠侯善於使用各類火器,既善防,又會打埋伏,既敢突進,也能圍點打援。你告訴我,哪個水師將官能做到這一步?他對戰場時機的把握,為父看了都得稱讚!”
“最後,這一次征討日本,哪怕是小打,那必須完成威懾敵人的目的。最近七年來,誰真正實現過威懾?隻有四個人,那就是顧正臣威懾遼東,沐英威懾西域,傅友德威懾西南,張赫威懾南洋!傅友德善擊刺騎射,不會水戰,沐英在雲南坐鎮,張赫是顧正臣的下屬。你來數數,水師可用的,還有誰?”
看著伸出手指頭,又將手指頭一個個彎下去,隻剩下一根手指的父親,李景隆終於明白過來。
人選很多,但合適的,能順利完成任務的,就定遠侯一個!
李景隆心頭依舊有疑惑,問道:“那父親為何說是針對定遠侯的陷阱,為國征戰,討伐倭人,這不是好事嗎?”
李文忠麵容中浮現出幾分憂慮:“是好事,隻不過隨時可能會變成壞事!我問你,若是有人丟出一塊板磚砸了你的腦袋,還告訴你是他丟的,你傷好了,會不會找他算賬?”
李景隆想都沒想,回道:“誰敢打我腦袋?我爹是曹國公——”
啪!
李景隆委屈巴巴地看著父親。
李文忠收回手,嚴肅地說:“少在外麵提曹國公的名號,早知道顧小子肯收一個十歲的家夥當弟子,就將你也送去了。”
問題的關鍵就在這裡,顧正臣去了一趟,威懾目的達到了,日本國消停了,顧正臣是當之無愧的功臣。
可如果——
威懾目的沒達到,反而捅了馬蜂窩,導致倭人入侵大明沿海,問題愈演愈烈呢?
那文官豈會放過這個機會,一定會將所有責任歸咎到顧正臣一人身上,到那時候,顧正臣即便是不交出腦袋,也得交出爵位與一切,從此失勢。
徐達是個人精,絕對可以看穿這個安排之下的危機。
李文忠顧不上再教兒子,直奔五軍都督府而去,進入公署之後,看徐達坐在那裡翻看輿圖,便坐在了一旁,下官送上一杯茶之後退了出去。
“你兒子拜定遠侯為師!定遠侯與你家關係也算是不錯吧。”
李文忠開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