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正臣接過看去。
所謂的符契,僅小拇指長,鐵質,既不是老虎狀,也不是黃魚狀,簡簡單單,就一扁平的如腰牌的東西。
符契上麵有一道道符文,符文左側沒有延展出去,如同被一刀切開,中間有兩個篆字:
除官。
這裡的除官,不是把官員給除掉、乾掉的意思,除官,即授予官職。
這是一枚除授官員專用的堪合符契。
明代官場,采取的是地域回避製度,也就是說,你是山東的人,不能在山東當官,需要去其他省。當然,臨時委派,特殊需要,朝廷委派等除外。
因為異地為官,加上古代沒聯網,人事檔案也不完備,沒這符契堪合製度,難免會出現幾個冒名頂替當官的。
顧正臣收起勘合符契,問:“出發時,需要與梁家俊、張世平同行,還是?”
李義含笑道:“你們願意同行,有個照料也是好事。若不願意結伴,大可獨行,隻是彆耽誤了日期。”
顧正臣點了點頭,行禮準備離開。
李義起身送行:“忘記說了,你們臨出發之前還需要來一趟縣衙,洪武皇帝為了體諒官員到任困難,不忍官員借貸赴任,轉而傷民虐民,特設了道裡費。知府五十兩,知州三十五兩,知縣
三十兩。”
顧正臣知曉道裡費,這玩意存在過大明,曇花一現。
此時,正是曇花開。
三十兩,等自己到了京師,再到句容,恐怕也所剩無幾了。不過確實好過借貸……
還有一個月的時間!
顧正臣離開縣衙,前往梁家。
梁恒正在聽戲,見顧正臣來了,便安排其坐在身旁,一邊看戲,一邊說:“自你第一次出現在我麵前,我就覺得你不簡單,如今才多久,你就要成為一方知縣了。”
顧正臣苦澀地說:“句容知縣,那就不是個好地方,稍微動靜大點,就可能惹人看過來,帶來麻煩。若沒點動靜,我就是在句容待個九年,怕也進不了朝堂。梁老可有什麼法子教我?”
梁恒看了一眼顧正臣,緩緩說:“看來你小子還是憋了一股勁。你要記住,動靜大點沒關係,但這個動靜必須得好聽,不能刺人耳,讓人厭惡。”
“如果一定有人認為不好聽,當如何?”
顧正臣凝重地問。
梁恒將一旁吃出的杏核拿了一枚,遞給顧正臣,意味深長地說:“皮肉早晚是要被吃掉的,能留下的種子,都硬。”
顧正臣低頭看著手中的杏核,似懂非懂。
“下個月和家俊一起赴京吧,他雖年長於你,可沒出過遠門,有你照顧我放心。”
梁恒繼續看戲,端起茶碗。
顧正臣笑著點頭:“隻要梁家願意出路費,和家俊一起出發自是沒問題……”
“噗,你小子太貪了吧。”
梁恒噴出一口茶水。
顧正臣無奈地聳了聳肩:“梁老,拚車省錢啊……”
梁恒臉頰上的肉有些抖動:“憑什麼省的都是你的錢,花的都是梁家的錢?”
“憑我去過一趟京師,輕車熟路……”
梁恒瞪大眼。
沒錯,你是輕車熟路,上一次去京師趕考,遇到朝廷停罷科舉,回來之後跳了湖,也不知道是不是閻王爺還錯了魂,從湖裡撈出來之後就性情大變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