寶源客棧。
顧正臣沐浴之後,洗去一身疲憊,命顧誠點了些酒菜,請來梁家俊。
看著有些局促、放不開的梁家俊,顧正臣親自倒了一杯酒,端給梁家俊:“梁老於顧家有大恩,梁兄更是在這一路上對我照料有加,這些正臣都記在心中,絕不敢忘。”
梁家俊已知曉顧正臣明日會搬離客棧,暫居沐府直至赴任句容,毫不掩飾地羨慕:“不成想你竟有如此好的運氣,他日部堂高坐,可要多提攜提攜。”
顧正臣舉杯,笑道:“再如何,我還是一個七品知縣,不在金陵之內。倒是梁兄,人在國子學,交友廣泛,未來可期。”
梁家俊點頭。
顧正臣說得對,他很清醒,此時再如何風光,再如何交好金陵中人,他也不是金陵的官,彆人就是想提攜,也不容易。
而國子學,隨著停罷科舉變得尤為重要,朝廷將會在這裡選出更多的人進入官場。身為國子助教,若能教導出幾個侍郎、尚書級的學生,借著師生關係,他日未必不能平步青雲。
一杯酒後,梁家俊倒滿酒,看向顧正臣:“正巧,開叔已經幫我尋覓了一處住宅,明日便可搬入。今日分開,他日再會,還是故交,願顧小兄弟前程似錦,高官得坐!”
顧正臣舉杯:“願梁兄桃李天下,早入廟堂。”
酒筵散儘,人走南北。
次日一早,梁家俊先行搬離,顧正臣目送其離開。不久,沐府護衛張培帶人來到客棧,將顧正臣主仆三人送至沐府。
管家謝芳將顧正臣等人安置在西廂房,妥當之後,回報馮氏。
“顧舉人喜歡吃魚,就安排後廚,這幾日多備些。他算是老爺至交,違不了規矩。”
馮氏是沐英正室,沐春之母,為人和善,知沐英這兩日忙碌軍務,而沐春、沐晟又年幼無法待客,便親自過問,安排管家好好招待,不可怠慢。
“夫人放心。”
謝芳答應道。
訓武場。
顧正臣再次開始訓練,咬牙堅持。接連幾日,渾身已酸疼的厲害,此時不能放棄,也不能中斷。
張培看著投入的顧正臣,目光中浮現出一絲敬佩。
他是文人,本就文弱,骨子裡卻透著不服輸的乾勁,似乎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在支撐著他,哪怕是疲憊不堪,也沒有喊累,也沒有休息!
這裡沒有人監督他,督促他,他一個人靠著自我約束、自我意誌在訓練!這樣的人,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麼,也願意為渴望的結果付出全部的努力!
他,不是一個簡單的讀書人!
“就是你搶了我弟弟的弓和劍?”
顧正臣看過去,好一個俊俏少年,十歲出頭,膚色白皙,雙眸明亮,一臉稚嫩,手中還抓著一柄長槍。
“你把我弟弟惹哭了,我要你道歉。”
沐春將槍指向顧正臣。
顧正臣看向護衛張培,這個家夥竟然看白雲蒼狗也不看自己一眼。
“糾正下,我還沒見過你弟弟,怎麼可能會搶他的弓和劍,下命令的是你的父親,動手的是五戎和張培,主謀、從犯都輪不上我,你找我道歉,這應該算是非不分,黑白不明,冤枉好人吧?”
顧正臣見沙袋取下來,丟在地上。
沐春看向張培:“他說的是不是真的?”
張培想了想,好像,沒問題。
沐春見張培點頭,有些鬱悶地收回長槍,突然感覺不對勁,又指向顧正臣:“但這些都因你而起,你是罪魁!”
顧正臣哈哈大笑,拍手稱讚:“看得出來,你還蠻聰慧。”
“那是自然,先生都誇讚我聰慧。”
沐春小臉一揚,滿是驕傲。
顧正臣點了點頭,看向不遠處的閣樓,開口道:“既然你那麼聰慧,想來是一個君子。我是讀書人,你要為你弟弟出氣,是不是應該用讀書人的法子。”
“沒問題,你若輸了,你要給我弟弟道歉。”
沐春一口答應。
顧正臣微微點頭:“你若輸了,彆怪我把你的劍也搶走。”
“我才不會信你能贏。”
沐春很是自信。
顧正臣指向閣樓:“隻要你能精準測出那座閣樓的高度,我就給你弟弟道歉,如何?”
沐春轉身看去,那座閣樓,是父親沐英專門修的避暑樓,站在上麵,可以瞭望整個沐府院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