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五章 禦史大夫陳寧的咒怨(2 / 2)

“給光祿寺傳話,朕與太子在此處用午膳。”

朱元璋吩咐內侍。

內侍領命安排。

朱元璋看著似不同於昨日的朱標,詢問:“你認為顧正臣所言如何?”

朱標正色道:“父皇,兒臣以為治國綱要為吃飯二字,雖用詞粗淺了些,卻十分簡單明了,切中要害。總覽天下諸事,萬民蒼生,唯吃飯最大。若朝廷能用心解決百姓吃飯難題,百姓歸心,江山萬代可期。”

朱元璋目光中透著幾分感傷,喟然歎息:“朕自登基以來,定製度,懲貪官,修水利,為的是什麼,是吏治清明,是百姓吃得起飯。士農工商四民之中,唯農為最勞。朝廷薄賦取民,民猶家無餘財,一年到頭,難飽腹度日。稍有旱澇蟲災,家家缺食,鬻(yu)子賣牛!”

“朕何嘗不想解決這吃飯難題。顧正臣說得對,隻有吃得起飯,百姓才會安穩做順民!那些作亂的響馬、鹽徒,最初不也是走投無路,吃不了飯,無法活下去才鋌而走險?標兒,你要記住,治國最大的事,就是解決百姓的吃飯問題。日後每膳,必思此二字。”

朱標嚴肅地答應:“兒臣謹受教,每餐必反省。”

朱元璋欣慰地點了點頭:“這顧正臣倒是個人才,把治國如此大事,用兩個字就概言了。這與老子的治大國若烹小鮮雖是不同,卻也相通。”

朱標見朱元璋心情不錯,想了想說:“父皇,兒臣以為顧正臣此人有些才能。他坦言,想要讓百姓飽腹,就不能墨守成規,提出應因地製宜,興當地百業……”

朱元璋冷笑一聲,拍了下桌子:“什麼不能墨守成規,他這是想要破壞規矩!入朝為官,當以規矩為重。若連這點都做不到,人人僭越,朝堂成什麼樣子了?這個小子也是個滑頭,知道拐著彎找朕要個許可。標兒,你說,朕能給他這個許可嗎?”

朱標心頭一緊,知道老爹素來極重規矩,定下的禮儀都不準僭越,若給了顧正臣一個許可,誰知道他會出格到什麼地步?

現在老爹問自己,擺明了讓自己扛著。

或許還有一層含義,那就是將來顧正臣出了問題,就是自己的問題,由自己來決定要不要站出來保他。

畢竟,父皇是陛下,不可能為一個七品知縣開脫,而自己是太子,可以為官員開脫而百官並不會過多責備。

朱標思慮一番,定了定心神,下定決心:“父皇,顧正臣此人年輕,銳意取新,言談之中多有奇論奇法,無論是心肺複蘇之法,還是那古怪的鍛體之術,皆不見典籍之中。若他胸中有策可讓句容百姓吃飽飯,兒臣以為,可準他先奏稟,父皇批閱之後,再著他施策。”

朱元璋起身,看著思慮周全的朱標,含笑道:“這樣才對,朕可準他施策新法,不可準他無奏而行。大明天下,規矩不可破,然行事之法,尚可商議。這樣吧,你轉知顧正臣,若有事務,發奏報兩份,一份至中書省,一份送東宮。”

“父皇……”

朱標有些驚訝。

朱元璋擺了擺手:“莫要多想,朕隻是在想,顧正臣的奏章即使送到中書省,怕也會被胡右相給扣押不奏。既然你欣賞此人,朕就給他一個東宮奏事的權利。若此人隻是誇誇其談,紙上談兵,不能讓句容興盛,也好給你個警訓。”

“當年孔夫子感歎,始吾於人也,聽其言而信其行;今吾於人也,聽其言而觀其行。你要牢記在心,官員善欺下蒙上,不可隻聽其言,治國理政,是乾臣還是奸邪小人,還需觀其行。”

“兒臣謹記。”

朱標很是興奮。

官員奏報入東宮,這事看著尋常,實則大不尋常。

這是父皇第一次準許自己參與朝政之中,雖然隻是關係到一人一縣!

可這是一個標誌,是一個開始!

從這一刻起,自己這個太子,已經朝著朝堂踏入了一步。

不,隻是一個腳指頭……

即便如此,朱標也很高興,整日不是聽課就是翻閱史書,不是禮儀就是規矩,現在,自己可以接觸一絲政務,這就意味著,可以少上一點課,少看一點書……

禦史台。

禦史大夫陳寧饑腸轆轆,暗暗咬牙,忍不住埋怨:“東宮賓客、諭德之中,是誰如此不開眼,竟提出吃飯是治國綱要之言論,害我等無飯可吃!”

無人敢應。

監察禦史答祿與權雖然支持了這個言論,可不敢去用膳。

禦史大夫都餓著呢,作為監察禦史,怎麼能去吃飯,這不是讓長官難看嗎?

監察禦史陳士舉見陳寧發怒,主動打聽來消息,還捎帶了一點糕點回來,對陳寧說:“陳禦史大夫,我已打探清楚,提出吃飯是治國綱要的是一個舉人,名作顧正臣,吏部授了句容知縣,尚未赴任……”

“一個舉人,憑什麼到東宮裡去?”

陳寧不相信此人毫無背景。

陳士舉低聲說:“聽聞與都督同知沐英關係密切,現如今此人就住在沐府之中。”

陳寧眼神一亮,獰笑地看著陳士舉:“一個朝廷舉人,未赴任知縣,竟與朝廷武將走得如此親密,這其中——必有貓膩,你是說也不是?七品知縣,句容,嗬嗬,太近了,讓他滾遠一點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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