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常與顧正臣一問一答,寫黃很快結束,王常將黃紙個貼置籍冊之中,拿起來去找主事報請加印。
許石看過之後,又看向顧正臣,問了幾句,便點頭道:“還請顧知縣稍後,隻需郎中加印便辦理官憑。”
“多謝。”
顧正臣鬆了一口氣。
謝芳在一旁笑道:“用不了多時,顧先生就成為真正的顧知縣了,稍後給製官憑時,會寫明到任日期,領取到任須知。顧先生不妨將到任日期填寫寬鬆一些,也好多留京數日。”
顧正臣輕鬆地問:“這到任日期,還能由我選不成?”
謝芳看了看左右,見無人注意,便低聲說:“顧先生有所不知,朝廷雖明確有赴任期限,然仍有不少官員居留金陵一二月者,你想想,這揭借財物,置辨衣裝,娶妻買妾,哪個不需要時間。當然,規定上來說,應在領了官憑之後半個月內啟程赴任。”
顧正臣看著謝芳,有幾分嚴肅地說:“謝管家,你這是讓顧某違背朝廷律令法條啊,可敢對沐都督同知如此?”
謝芳心頭一驚,連忙說:“我隻是……”
“無妨,謝管家也是為了我好,畢竟有些法度並不嚴苛。”顧正臣打斷了謝芳的話,平和一笑:“早晚需要赴任,早一日去,也好早一日了解民情。”
時間一點點過去。
顧正臣有些疑惑,不就是蓋個印,領個到任須知的當官說明書,至於這麼長時間,難不成郎中消極怠工?
等了近半個時辰,顧正臣走向王常詢問:“王典史,不知何時能辦出官憑?”
“呃?”
王常還以為顧正臣等人已走,不成想還待在此處,疑惑地說:“奇了怪,郎中在啊,緣何還沒辦成,我去打探一下。”
不久之後,王常返回,麵色不定地看向顧正臣,沒有解釋緣由,隻是歎道:“趙郎中正在會客,還請靜候消息。”
顧正臣皺眉,會客,什麼客人都會這麼久?
沒過多久,便看到兩人從郎中所在的房間走了出來,一高一矮,皆是瘦子,隻是令人奇怪的是,高個官員明顯隻是七品,而一旁的矮個子卻是三品官服,但矮個子卻對高個子點頭哈腰,一副諂媚。
“監察禦史麼?”
顧正臣凝眸,對上了七品官員充滿戲謔的目光。
短暫的目光碰撞,七品官員便笑嗬嗬地離開。
能讓三品官畏懼諂媚的七品官,在這京師之中恐怕也隻有禦史台的監察禦史了!
彆看這群人隻是七品,權利可謂巨大。
禦史台專糾劾百司,辯明冤枉,提督各道,為天子耳目風紀之司。
凡大臣奸邪,小人構黨,作威福亂政者,劾。
凡百官猥茸貪冒壞官紀者,劾。
凡學術不正,上書陳言變亂成憲,希進用者,劾……
簡言之,監察禦史就是一群專門彈劾人的官員,有事抽你,沒事找茬抽你,罵官、言官,說的就是他們。
不怪三品官低頭,就是尚書遇到監察禦史,恐怕也得小心謹慎,萬一被他們彈劾睡覺時沒脫官服,吃飯時沒用銀器,上朝時官帽歪了,衣服斜了,輕則被罵,重則貶官啊……
“我貌似沒招惹監察禦史吧?”
顧正臣有些疑惑,自己來到京師之後,沒樹敵啊,最多就是東宮時讓幾個太子賓客、太子諭德失望了一點,談不上得罪吧?
何況有朱標鎮著,這群人不可能無腦到將事情鬨到監察禦史那裡去,然後伺機報複。
“你就是顧知縣吧?在下主事孟仁。”
郎中孟仁走了過來,一雙小眼睛閃爍著精光,嘴角帶著玩味的笑意。
顧正臣行禮。
孟仁看向跟在身旁的主事許石。
許石了然,上前一步,將一份文冊,一份官憑遞給顧正臣:“這是顧知縣的赴任官憑、到任須知。還有,這裡按押到任期限,計其裡程,除去在金陵時日,顧知縣應在十一月十六日抵達任上。”
“十一月十六日?”
顧正臣驚訝不已。
金陵到句容,怎麼算也不過一百來裡路,兩天時間穩穩當當。
現在是八月十六日,十一月十六日到任,足足三個月時間,這給得空閒時間是不是也太長了?
不對啊,這不符合老朱的辦事風格,他一個工作狂,怎麼可能任由官員幾天能到任的,三個月才到任?
顧正臣冷靜下來,打開了赴任官憑,驟然凝眸,裡麵赫然寫著:
授顧正臣廣東肇慶府陽江縣知縣。
“我靠,我要下海了……”
顧正臣打了個激靈,說好的應天府句容知縣,怎麼就飛到了廣東陽江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