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正臣目光盯著郭寶寶,此人牙利得很。
有一點他沒錯,郭四五等人隻是人證,提供線索、佐證案件,並非此案嫌犯,在沒有證據之前,不可能對這些人用刑審問。
顧正臣將目光看向郭梁:“孫娘夜裡掘墳,誤挖了你家祖墳。本官去過賀莊,孫一口的墳是溝壑窪地,風水不暢。孫家不過是戶人家,不懂風水也就罷了,你家能請人做工,日給二十文,不像是戶,該不會也不懂風水,將祖墳安置在溝壑低窪之地,也以石頭作墳吧?”
郭梁剛想話,郭寶寶再次出聲:“縣太爺,低窪處可並非皆是風水不利之地……”
啪!
顧正臣看向郭寶寶,怒喝一聲:“本官在審問案情中人,還輪不到你來搭話,再敢多言,掌嘴!”
郭寶寶臉色難看。
郭梁連忙:“風水一事,自有道人了算。道人那裡風水絕佳,隻需以石為墳,風水凝聚,可保後子孫無憂。我等設墳,不過是求個心安,這總沒有觸犯律令吧?”
“道人?”
顧正臣突然想起,服孫娘不移墳的人,有一個道士,不由問:“你口中的道人是誰?”
郭梁直言:“清真觀,葛山人。”
顧正臣記在心中,轉而問:“本官聽聞,梁家祖墳隻是空墳,僅設棺槨,並將武城山作為祖墳護山,封了上山之路,不準百姓入山,是否如此?”
郭梁連呼冤枉:“縣太爺,武城山入口不止一處,何來封山一?隻不過山中有猛虎,凶豹,山上砍柴的百姓多受其害,日子久了,大家不敢入山,怎就成了我們封山?”
“虎豹?”
顧正臣凝眸,看向劉伯欽、趙鬥北等人。
劉伯欽正色回:“縣尊,句容茅山、武城山等地,確有虎、豹等凶獸,一些獵戶入山打麋、鹿時,一旦遭遇虎豹,多遭其害。”
顧正臣點零頭。
大明王朝嘛,山林之中有虎豹實屬正常,這年頭虎皮、虎鞭還沒那麼值錢,獵戶又沒獵槍,拿著弓和叉子與虎謀皮,老虎也不答應啊……
顧正臣沉聲:“既然沒有封山,那百姓皆可經你家祖墳旁的山道入山了?”
“那是自然,山是朝廷的,朝廷不發話,誰敢封山。”
郭梁一副我是良民的樣子。
“既如此,山道放開,若有人阻攔不準入山,本官可要論罪於你。”顧正臣完,見郭梁答應,再次問:“梁家祖墳是不是隻是空墳,僅設棺槨作壇?”
郭梁猶豫了下,還是承認:“確實如此。”
顧正臣看向書吏,書吏拿起記錄好的招冊紙張,郭梁確認按押之後,呈給顧正臣,顧正看過,一拍驚堂木,正色道:“孫娘掘墳一案,原是其丈夫孫一口托夢遷墳所致,孫娘半夜遷墳,錯扒石頭墳,因掘墳之罪被捕。其本意非是為利,非是謀財。加之梁家祖墳並非墳墓,隻是法壇,雖扒石見棺,然隻是空棺,不擾死者。”
“由此,以掘墳定罪孫娘已是不當。現今掘墳一案到此清明,判定孫娘無罪,然其損壞郭家法壇在先,當判一定賠償,或修繕法壇。可有異議?”
孫娘感動不已,叩謝道:“草民謝縣太爺。”
郭梁哼了一聲,很是大度地:“賠償就不需要了,法壇也已修繕,到此為止吧。”
孫娘謝過郭梁。
顧正臣銳利地目光看向堂下,嚴肅地:“孫娘掘墳一案到此結案,然這孫一口失蹤一案、孫二口失蹤一案,還需仔細調查!”
“孫一口失蹤一案?”
趙鬥北有些摸不著頭腦,連忙提醒:“縣尊,孫一口是山崩而死,何來失蹤一案?”
顧正臣嗬嗬一笑,冷冷:“堂下屍骸取自孫一口石頭墳中,然這具屍骸,並非是孫一口!”
“什麼?”
劉伯欽、趙鬥北等人驚訝起來,圍觀的百姓更是議論紛紛。
顧正臣嚴肅地:“據智水裡長、老人與孫娘等人證詞,孫一口身高五尺六寸,可這具屍骨,拚在一起僅僅五尺,即使加上皮肉,也與孫一口身高嚴重不符!本官可以斷言,死者絕非孫一口,真正的孫一口,失蹤了!”
“失蹤了?”
孫娘心頭一緊。
郭寶寶眯著眼看著顧正臣,此人不簡單啊。
顧正臣看向堂下跪著的郭寧,問道:“孫二口失蹤,這件事你應該還有印象吧?”
“櫻”
郭寧大夫連忙回。
顧正臣嘴角一動:“詳細當晚情況。”
郭寧微微抬起頭:“六年三月四日晚,我已入睡,大概二更,有人敲門,起身查看……”
顧正臣仔細聽著,郭寧的證詞與孫娘的證詞基本吻合,並無多少出入。
“你開具藥方之後,與孫二口一起返回賀莊,在哪裡分開,可見他去抓藥?”
顧正臣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