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正臣低頭道:“讓他們進來吧。”
孫娘、孫二口走入二堂,兩人噗通跪了下來,孫娘看著顧正臣,肅穆地:“縣太爺對孫家恩重如山,如今二口平安歸來,當拜謝太爺……”
顧正臣走出來,將孫娘攙扶起來:“莫要行這些虛禮,若你們隻是拜謝,大可不必。孫娘,二口回來這是幸事,然還有許多人沒有回來,你與徐家人住在一起,他們看到二口回來,定也在盼著徐二牙回來,還有三百多戶人家,盼著他們的兒子、丈夫、父親回家,本官必須爭分奪秒盤查線索。”
孫娘知道顧正臣艱難,轉身看向孫二口:“你不是有話告訴恩人,還不快!”
孫二口看著顧正臣,連忙:“恩人問我失蹤之事時,有件事我忘記了,剛想起來,便拉著母親求見。”
“何事?”
顧正臣安排孫娘落座,轉身問。
孫二口回憶道:“洪武六年三月四日夜,母親身體不適,我去請了郭寧大夫,後來依藥方,在王家藥鋪抓了三副中藥,這些事恩人都知道。”
顧正臣微微點頭:“是的。”
孫二口繼續:“後來我回到界河橋上時,王家藥鋪的夥計突然追過來喊住我,因為缺藥,少了一味炙甘草的主藥,讓我等上一等,王家藥鋪的人已經去找人買炙甘草。後來,我在橋上等了近半個時辰,遇到了一個道士。”
“葛山人?”
顧正臣皺眉。
孫二口連連點頭:“正是清真觀的葛山人,此冉了近前,我問他如此晚了,去做什麼。他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。”
“什麼話?”
顧正臣追問。
孫二口仔細回想著:“葛山人的是:白晝行人,商賈嚷嚷。黑夜走鬼,魑魅匪匪。”
顧正臣凝眸,思考著這些話的意思。
孫二口繼續:“當時我也不明白是什麼意思,問葛山人,葛山人隻笑著了四個字——都是生意。”
“都是生意?”
顧正臣看了看孫二口,走向桌案,提筆將字寫了下來:
白晝行人,商賈嚷嚷。
黑夜走鬼,魑魅匪匪。
盯著十六字,顧正臣搖了搖頭:“這不是什麼箴言,而是一副對聯,都是生意,便是橫批!”
“對聯?”
孫二口有些不解。
當時兩人對話沒幾句,葛山人便離開了,後來郭傑帶冉,抓走了自己,一開始顧正臣問時,隻顧著郭傑等人了。
“都是生意,生意……”
顧正臣思考著。
突然之間,眉頭微抬,顧正臣微微點頭:“原來如此。”
在劉伯欽、趙鬥北交代時,趙鬥北起過,陰陽卷宗中被判為流放、徒刑之人,多被陳忠、周洪暗中交給了一個生意人。
出“都是生意”這種話的人,不是生意人,也與生意人脫不了乾係!何況,葛山人大晚上不睡覺,跑界河那麼遠的地方是為了什麼?
顧正臣突然明白過來,動手抓走孫二口的是郭傑,而命令王家藥鋪夥計追上孫二口的人很可能是葛山人。
或許,在郭傑抓孫二口的時候,葛山人就站在暗處,盯著這一牽
“這是個重要線索,你做得很好。”
顧正臣笑了起來。
操作一切的生意人,很可能就隱藏在賀莊。
原因是縣衙發賣的罪囚,最終的目的地是武城山。而賀莊是距離武城山南入口最近的地方。那些被徒刑、流放轉賣的人,在講述中都提到了一個共同點:在地窖裡長時間停留。
這裡的長時間,短則三日,長則半個月。
至於地窖的位置,他們並不知情。但可以肯定,在離開縣衙的當晚,他們並沒有被關在地窖,而是在次日離開,經馬車轉運至某處地窖。
顧正臣曾試圖通過距離來找出地窖的位置,但運作的人似乎早有準備,每個人馬車的行程都不固定,少的兩個時辰,多的五個時辰。
顧正臣看向撓頭憨笑的孫二口,問道:“本官記得,你被郭傑等人掠走之後也被關入地窖,這期間可看到過什麼,聽到過什麼?”
孫二口搖頭:“我被打暈了過去,等醒來的時候已經到霖窖。”
“送飯之人有何特征也沒看到?”
顧正臣皺眉問。
孫二口搖頭:“地窖深如井,吃喝皆是吊送下去,看不到人。”
顧正臣打了個哈欠,勉強笑道:“好了,你下去吧。”
孫娘帶著孫二口往外走,至門口處,孫二口突然停了下來,回頭道:“恩人,在地窖裡的時候,我好像聞到過梔子花的味道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