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陵,太平門外。
王屠夫招呼著過往行人,可行人匆匆,總沒幾個人停下腳步。眼看著案板上的半扇豬肉,更是憂慮。
這豬肉還是昨日的,已經不新鮮了,再放一日,更不新鮮。
幸是如今入了冬,天氣轉涼,若擱在夏日,還不得臭掉?
可日子越發難過了,這裡買豬肉的越來越少了,隔著不多遠就是刑部,你們倒是吃點肉啊……
“王屠夫,還沒收攤。”
胡大山走了過來,嗬嗬笑著打趣。
王屠夫見是胡大山,拿起殺豬刀,手起刀落,砍下兩斤豬肉,用芭蕉葉子包了起來,打上繩子,遞給胡大山:“生意難做,送你了。”
胡大山也不客氣,接過豬肉卻沒有走,而是拉過一旁的凳子坐了下來,問道:“你當屠夫也有七八年了吧?”
王屠夫點頭:“九年多了。”
胡大山看著過往不停的行人,徐徐說:“金陵的買賣不好做,這太平門的買賣更不好做。你知道,朝廷厲行節約,刑部、大理寺的官員總需要做做樣子,至於囚犯,嗬嗬,都說秋後問斬,眼下已入冬,沒人會來買最後一頓飯,在這兒,豬肉可不好賣嘍。”
王屠夫鬱悶地點頭,看向胡大山:“你不是來買豬肉的?”
胡大山微微點頭:“當年我初入金陵,你見我困頓,穿草履著布衣,心善給了我一碗肉,這份恩情我記在心裡,從沒忘過。今日,我是來報恩的,胡屠夫,你想過離開金陵,換個地方嗎?”
王屠夫擺了擺手:“這些年來,你照顧我生意多少次了,莫要再提報恩的事。至於離開金陵,嗬嗬,我是個粗人,離開金陵能做什麼營生,家中有老人、婆娘與孩子,都靠著我養活。在這裡多少還有點生意,一旦離開,家裡人可怎麼活?”
胡大山知道王屠夫的擔憂,每個地方,都有每個地方的規矩,太平門的屠夫想跑到洪武門去賣豬肉,很可能會被人趕走。
“有個地方,能讓你的豬肉不愁賣,還有機會讓你大展手藝。”
胡大山肅然道。
王屠夫皺眉:“哪裡?”
“句容!”
“句容?”
“沒錯,就是前段時間鬨出大案的句容。”
王屠夫知道此事。
郭善、楊饅頭等人就是在太平門外被淩遲的,刑部宣讀過他們的罪狀。
王屠夫疑惑地看向胡大山:“說清楚。”
胡大山笑道:“此時的句容不同任何縣治,縣衙打造了句容織造大院、句容裁縫大院,裡麵招募了一大批婦人做工,此外,縣衙還招募了一批匠人做事,可以說此時的句容縣城,十分缺商人,缺買賣人。”
“郭家大案之後,郭家在句容縣城之中的店鋪可都握在縣衙手裡,足有一百餘間。縣衙準備將這一批店鋪租給商人,現在已經有一些布商、糧商趕了過去。隻是,句容缺少厲害的屠夫,本地那些屠夫跟不上屠宰,若你願意過去,定能將生意做起來,每日所得,比你在這裡賺得多不少。”
王屠夫聽完之後,沉默了會,問:“若去了句容無法立足,豈不是虧大了?”
胡大山嗬嗬笑道:“不瞞你,我與句容知縣認識,若你願過去,他定會歡迎,差人為你尋一鋪子。對了,你的妻子是個裁縫吧,到了句容之後,說不得還能進入裁縫大院,有工錢可拿,不管說富貴,但所得足夠你們日常支用。”
“當真?”
王屠夫急切地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