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些規矩在一開始就確定了下來,畢竟大宗貨物的交割,往往需要更多議價,相應收益會增加,但隨之而來的風險也會增加。
按照胡恒財的講述,大明商人可不都是誠實守信的,一諾千金,金字招牌的商戶並不是隨處可見。
有些商人會坑蒙拐騙,說著要你的貨,先下定錢,然後將貨物拿走,後續的錢不見了蹤影,追查下去,人家連名字都是假的……
這種事胡恒財可是親自經曆過,更不要說還有團夥作案的,幾撥人一輪接一輪忽悠,最後財貨兩空。
不能說無商不奸,但必須說,做買賣需要留幾個心眼。
顧正臣決定見一見這個商人。
靜心茶樓。
顧正臣見到了金陵來的商人,是一個富態的中年人,四十餘歲,挺著個微凸的肚腩,臉上的肉有些多,擠得雙眼成縫。
“草民陸行遠,見過太爺。”
“免禮,請坐。”
顧正臣看著麵相和善的陸行遠,開門見山:“聽聞陸東家打算購大量棉布?”
陸行遠嘿嘿一笑,搓了搓手:“在金陵聽說句容棉布物美價廉,不瞞太爺,這棉布買賣越向北,向西,越是值錢。陸家專做布匹買賣,若句容棉布價格合適,願采買一批。”
顧正臣微微點頭。
北麵冬日嚴寒,缺不得棉布。西麵彆看多荒涼之地,但那些地方山多,值錢的東西可不少,以物易物,也能換個好價錢。
顧正臣看向顧誠,顧誠安排孫二口抱來兩匹棉布。
陸行遠檢查之後,連連稱讚質量:“雖不如鬆江府提花印染豐富,然貴在結實耐用。陸家打算先購六千匹棉布,隻是這價格方麵,還請太爺給個底。”
顧正臣端起茶碗,笑道:“市價之上,一匹棉布三百文。句容織造大院出貨其他商人,走的是一匹棉布二百三十文。既然你要六千匹布,可行二百二十文。”
陸行遠略一沉思,搖了搖頭:“太爺,鬆江府一匹棉布進價隻是二百文。”
顧正臣品著茶水,默然不語。
陸行遠見狀,退了一步:“句容距離金陵更近,折二百零五文一匹如何?”
顧正臣放下茶碗,手指輕輕叩打著桌子:“陸東家,鬆江府多少進價,句容這裡還是知曉一二。二百二十文,你若答應,這生意就可以做,你若不答應,大可去鬆江府采買。另外,句容的貨,目前隻能給你一千劈,其他需要在明年三月才可出。”
陸行遠倒不急於一時,隻是介意成本:“太爺,如此大筆買賣可不多見吧,何不能退讓一步?二百一十文,如何?你要知道,我們運輸途中,可是需要繳各種關津稅,還有商稅,二百二十文,我們所得極是有限……”
顧正臣微微搖頭,咬住底價:“二百二十文一匹,句容可以將貨物運至金陵。陸東家,百姓家日夜織造才有了這些棉布,若是定價低了,句容養不起他們。”
陸行遠見顧正臣答應將貨物送至金陵,又爭執了一番,隻是顧正臣一直不鬆口,便答應下來:“你是個意誌堅定的知縣,怪不得胡大山對你青睞有加,罷了,就如此定下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