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個時代,缺乏對軍士的敬意。
這也不能全怪百姓,畢竟軍士在民間的代名詞是武夫、粗人,甚至還有人將其稱之為兵痞。他們或許清楚是誰在邊境作戰,隻是他們沒有意識到,是軍士用命換來了當下城中穩定、安全的生活。
顧正臣暗暗傷感。
古代軍隊從不重思想建設,防範武將造反的手段,無外乎是分權,你盯著我,我盯著他,他盯著你,三個將領帶兵和三個和尚挑水差不多,沒有深入到軍士,沒有深入至千戶、百戶、總旗、小旗、軍士等等這些軍士做思想工作,也沒有給過他們榮耀,給過他們地位。
在一個犯了法,動輒充軍的時代裡,你指望百姓如何對軍隊保持敬意。就連孩童難免也會問:壞人都在衛所裡,衛所的人豈不都是壞人?
“走吧,我們入城。”
顧正臣在車隊入城後,與劉南山彆過,便進入城中,重新上了馬車,一路走走停停,終抵達了北門橋的沐府彆院。
因為此番回金陵是計劃外之事,顧正臣也來不及送信提前通告,沐英雖告知顧氏顧正臣將歸,但也拿不準具體日期,畢竟句容縣衙的事總需要安排妥當才好前來。
馬車停在彆院外,姚鎮跳下馬車,低聲道:“老爺,到了。”
顧正臣掀開簾子,踩著木凳下了馬車,看向一旁緊閉的大門,又看向不遠處的北門橋,笑道:“這地段怕是幾千兩都不下來啊。”
五戎笑道:“這可是為朝廷重臣營造,用於賞賜所用。”
顧正臣看了看牌匾,微微點頭,打著沐府的旗號,確實沒有人會說顧家壞了規矩,人家沐英的彆院,用來招待下客人,怎麼能說壞規矩呢?
“叫門吧。”
顧正臣整理了下衣襟,看向姚鎮。
姚鎮上前,抓起門環咚咚叩下,沒多久,裡麵傳來腳步聲,隨後是隔門一聲問:“誰在敲門?”
“陳嬸,是我,正臣。”
顧正臣聽出了陳氏的聲音。
陳氏連忙移開門栓,看到顧正臣正在門外站著,驚喜地喊道:“老爺,是老爺回來了!”
說完,便向院子裡跑去。
顧正臣抬腳進了門,回過身看著外麵的五戎。
五戎行禮:“我需要回去複命,就不打擾你們一家人團聚了。”
顧正臣微微點頭,也沒有強留,隻說:“告訴沐都督同知,這個冬日裡,可以將沐春、沐晟送過來,我有空暇時,便教他們一些學問。”
五戎答應,轉身離去。
姚鎮將馬拴在石獅子上,將馬車裡帶來的三匹棉布搬了下來,跟著進了家門。
進門迎麵是影壁,左側屏門開著,過屏門,南麵是倒座房,這裡是下人、看護居住之地,隻不過此時空空蕩蕩,並無一人。
經垂花門進入庭院,入眼是四個大水甕,東麵是東廂房,西麵是西廂房,北麵是正房。不等顧正臣再欣賞,正房旁的走廊裡閃出一人,腰間圍裙尚在。
“母親!”
顧正臣喊了聲,肅然跪了下來。
“正臣哥!”
顧氏迎上前,雙眼頓時變紅,拉起顧正臣,來回打量著,哽咽中連聲說:“好,好,好……”
彆後團聚,閃在淚光裡的滿是親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