應天府府衙。
府尹張遇林升堂,衙役手中的水火棍敲打地磚,口中喊著“威武”的聲音,讓氣氛便是嚴肅起來。
隻是當張遇林仔細看去,熟悉的兩班衙役裡竟多了一半陌生臉時,頓時有些鬱悶,而站在班首的衙役,竟杵著水火棍在那眯著眼,渾似睡著一般。
惹不起啊,這群人不是尋常軍士,而是親軍都尉府的人,是皇帝親衛!
張遇林拿起驚堂木,剛想拍下去,就聽到沉悶的鼓聲傳了過來。
承發房通報,是原告顧正臣鳴冤擊鼓。
張遇林臉頓時黑了起來,恨不得罵死顧正臣,你丫的不是沒當過官,不是不知道領了狀紙,堂審時不需要再敲鼓,你非要敲,這不是擺明了給自己造勢,吸引百姓前來圍觀!
通判趙海咳了聲,張遇林這才拍下驚堂木,厲聲喊:“傳原告顧正臣、被告費強!”
費強看向顧正臣,目光冷厲,哼了聲:“今日就是你的死期!”
顧正臣鄙視地看了一眼費強:“白癡,連知府沒權限執行死刑都不知道,天底下能殺人,勾決人性命的,隻有皇帝,咋滴,你想代皇帝定我生死?”
“你胡說什麼!”
費強打了個激靈,誰敢代皇帝定人生死,這和造反沒啥區彆了。
二人至堂上。
顧正臣抬手拱了拱,算是行禮。畢竟是舉人,是知縣,見長官不需要行大禮。
但費強就沒這個待遇了。
沒錯,費強他乾爹是費聚,平涼侯,作為侯府的少爺,費強身份尊貴,可問題是,尊貴這玩意不能當飯吃,在費聚沒死之前,費強沒有襲爵之前,他隻是個尊貴的平民,平日在大街上可以耀武揚威,見官不理睬,可在這種正式場合,如果不行禮,可不止是失禮。
費強不想跪,也學著顧正臣拱手。
顧正臣毫不留情,對張遇林直言:“張府尹,此人見官不跪,藐視公堂,當施以杖刑!”
張遇林看著年紀輕輕的顧正臣,也不由得暗暗吃驚,就是此人在句容掀起波濤,害自己挨了一頓打。
挨打,張遇林從心裡並不恨顧正臣,畢竟自己確實有過錯,推官如此胡來,協助句容搞出陰陽卷宗,自己沒被摘去官帽和腦袋,還是皇帝看在自己日常勤勉為公的份上。
這等俊才,這等作為,假以時日,說不得朝堂之上、堂官之中有其一席之位!
隻可惜,他犯了太多錯,惹了不該惹之人。
張遇林剛想開口,門外便傳出一聲渾厚的喊聲:“平涼侯到!”
顧正臣眉頭一皺,側身看去。
隻見堂外走來一個魁梧之人,年過五旬,身披鎧甲,腰掛長劍。人走近了,略顯蒼老的臉上掛著短小的胡須,絡腮稍淺,一雙老眼中透著戾氣。
費聚往堂上一站,張遇林、趙海等人連忙起身行禮,就連顧正臣也不得不行禮。
“都莫要來這些虛禮,給咱搬來把椅子坐在一旁,看看誰能將我兒怎麼著了!張府尹,你該怎麼審,就怎麼審,該怎麼用刑,就怎麼用刑,彆顧忌咱在這裡!”
費聚聲音洪亮,手壓寶劍而動。
顧正臣深吸了一口氣,此人渾身上下透著的戾氣可不小,這種常年征戰,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猛將,果是不凡!
張遇林苦澀不已,你不讓咱顧忌,你還來這裡乾嘛,來就來,你換件棉襖跑來看著也就是了,還非要換一身盔甲,這是啥意思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