威嚴的皇宮,湧動著一股子陰森氣息。
李善長見朱元璋臉色不對勁,連忙上前詢問:“陛下,可有何不妥?”
朱元璋坐了下來,眯著眼看著大殿之內,耳邊依舊傳出刀兵交鋒的聲音,眯著眼看向房梁處,沉聲道:“何人在作怪?”
鄭泊見狀,對張煥使了個眼色。
張煥了然,站在一根粗大的柱子之下,如一隻靈敏的貓,攀登而上,至房梁處掃視著周圍,房梁之上,並無任何人影。
鄭泊在下麵警戒,也不見任何異動。
朱元璋凝眸,看向李善長:“你可聽到了什麼異響?”
李善長微微搖頭:“陛下,臣並沒聽到異響。”
朱元璋見張煥、鄭泊也沒發現情況,靠在椅子上,眯著眼看了看房梁,兵器交鋒的聲音小了許多,沉聲道:“韓國公,這大殿之中有蹊蹺啊,你可有什麼事瞞著朕?”
李善長不知道突然到來中都的朱元璋到底知道什麼,聽到過什麼,但很清楚,朱元璋這個人的氣度並不大,尤其是不喜歡被人欺瞞、欺騙與背叛。
“陛下!”
李善長麵色凝重起來,肅然行禮道:“臣倒是聽聞過一些事,隻不過是傳聞,不可信罷了。”
朱元璋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:“講!”
李善長感覺到一股壓力,低下頭道:“傳聞,匠人不甘役使,在修建中都奉天殿時,留下了壓鎮之術。臣曾與中立行大都督府徹查此事,逮捕與詢問過參與奉天殿的匠人,皆說並無此事。然謠傳卻在中都流傳開來……”
“並無此事?”
朱元璋陰沉著臉。
李善長連忙說:“陛下,中都奉天殿乃是未來主政天下之地,我等不敢有半點疏忽,裡裡外外,盤查數次,皆沒有發現任何可疑之物。殿內一應細節,皆是依圖紙而作,沒有半點添減,更無詛咒符號,壓鎮惡法。”
中都奉天殿是何等重要,可以說是未來大明王朝的政務中心,作為監工頭子的李善長自然不敢馬虎。若坐實存在壓鎮之術,那自己也會因監工不力被懲罰。
朱元璋耳邊再次傳來了兵器的交鳴聲,仔細聽聽,似乎更像是鐵錘敲打在鐵釺之上的聲音,似是匠作鐵器的碰觸聲。
若無壓鎮詛咒,怎會有如此怪異聲響?
“丁玉,此事到底如何?”
朱元璋看向丁玉。
丁玉急忙行禮,直言道:“陛下,壓鎮之事臣也有所聽聞,但如韓國公所言,這奉天殿內並無如此之事,想來匠人畏死,也不敢下此詛咒之事。”
朱元璋起身,厲聲喊道:“不敢?嗬,他們被役使連命都快沒了,還有什麼不敢?朕看,他們不僅敢,還做了!來人,將參建奉天殿的匠人全都給朕抓起來,一一審問!另外,中都營造暫緩,匠人、百姓就地安置妥當,發給一個月口糧!”
“啊?”
李善長毫無防備,驚訝不已。
幾十萬人參與的工程,說暫緩就暫緩,這損失將是何等巨大?
“陛下,不能停啊!”
李善長連忙勸說。
如此規模的大型工程,如此龐大的人力,停工一日,都是極大的損失,何況老朱連什麼時候複工都沒說。
讓給匠人、百姓一個月口糧,這是想乾嘛,他難道不知道,給了這一個月口糧,中都就沒多少存糧了?
再說了,眼下中都工程已完工近七成,隻要再給個一年半,中都完工可期!百尺竿頭,正是需要鉚足勁的時候,怎麼能鬆懈,怎麼能暫緩?
李善長連連勸說。
朱元璋打斷了李善長:“韓國公,領旨辦事!”
李善長見朱元璋打定主意,無奈地答應下來:“臣領旨。”
朱元璋揮退眾人,坐在龍椅之上,看著空蕩蕩的大殿,目光盯著房梁,嘴角微微動了動。
震驚中都的消息傳出。
多達五千匠人被抓!
正在人心惶惶時,暫緩營造中都的消息傳出,隨後是安撫人心的糧食被搬運出來,無論是匠人還是百姓,亦或是參與建城的軍士,都領到了一個月的口糧,然後回到了各自臨時居所,等待著下一步的安排。
朱元璋坐鎮中都皇宮之內,不斷召集官員詢問各類事宜,並發出旨意,要求在金陵諸地加大調糧力度,紓困鳳陽百姓。
李善長憂愁不已,站在殿外來回踱步,對朱輔、丁玉說:“陛下此番前來,到底是何心思?”
丁玉板著臉:“陛下心思誰敢揣測。”
朱輔也不敢正麵回話,隻勸道:“韓國公,既然陛下下了決斷,便暫且如此吧。要我說,現在暫緩一段時日也不見得是壞事,眼下中都內外怨氣很重,給人喘口氣也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