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正臣穿好鞋子,看著擔憂自己的張希婉,笑道:“秦鬆昨日一早去金陵,今日午時便返回,說明他是連夜趕路,定是有緊急情況。對於一個來回奔波的軍士而言,我一個居縣衙的知縣,有什麼好疲憊的?”
張希婉無奈,隻好安排小荷晚上備些羹湯。
二堂。
秦鬆看到顧正臣,行禮之後急切地說:“顧指揮僉事……”
顧正臣擺了擺手,看著疲憊不已的秦鬆:“奉茶,坐下慢慢說。”
秦鬆謝過,品了一口茶,理順了氣息:“太子看過顧指揮僉事的文書之後便明白了原委,在華蓋殿進言,陛下考慮之後,決定減輕蘇州府、鬆江府等地一半稅賦。”
“一半嗎?”
顧正臣鬆了一口氣。
能減少一半,對於那裡的百姓來說,已經算是減輕了不少壓力。
常年負累重稅,卸下一半的擔子,可以讓當地百姓為之振奮,這裡的百姓也終將一點點走出困境。畢竟田地肥沃,隻要沒了天災,熬兩年日子也會好過起來。
秦鬆繼續說:“太子原本想再進諫,卻為大都督府指揮同知沐英所阻。”
顧正臣笑道:“沐兄算得上是清醒之人,太子太過重視百姓,反而容易偏執,有沐英在一旁,這是幸事。遠火局的文書送到了,陛下沒有任何表示嗎?”
秦鬆解釋:“陛下對遠火局的進展很是滿意,隻是因為天色已晚,不便測試,而我又急於返回句容……”
顧正臣了然,安排道:“你和弟兄回去好好休息吧,辛苦了。”
秦鬆咧嘴:“能見到太子與陛下,如何算得上辛苦。”
這可是千載難逢的露臉機會,眼下雖然不起眼,但在未來某個關鍵的時刻,很可能會被想起來,從而成為自己晉升的關鍵。
秦鬆明白顧正臣的提拔與用意,明白他對自己的器重。
顧正臣看著行禮的秦鬆,目送其離開,嘴角浮出笑意。
沒錯,秦鬆此人精於水戰,有勇有謀,而且很是上進,顧正臣希望能將此人曆練出來。
監房,門打開了。
王錘、王釺被放了出來,獄卒退開。
顧正臣看著見周圍沒有其他人,便對王錘、王釺說:“蘇鬆等地事關朝廷稅賦,我雖用了些法子,可依舊沒有辦法讓朝廷蠲免你們的稅賦。”
王錘麵如死灰。
按照高啟的推測,顧正臣能在短短時間內身兼文武官職與爵位,定與皇室關係密切,加上此人愛民,意在解決百姓的吃飯問題,有魄力能在乾旱與否尚不明朗的情況下大興水利,在滿朝文武都不敢說話的情況下,若他不能幫助蘇州府百姓說情,那蘇州府的百姓真的是走投無路了。
顧正臣停頓了下,開口道:“陛下知道蘇鬆等地百姓疾苦,格外開恩,決定將你們的稅賦減去一半,回去告訴高啟,我不是一個可以利用的人,若再有下次,他將被朝廷腰斬於市。這種操控人心的把戲,少乾為上。”
“一半?”
王錘驚喜,從跌落的穀底重拾希望。
少了一半的稅賦,未來日子必然輕鬆了不少,活著,還是有希望。
撲通!
王錘、王釺跪了下來,肅然磕了三個頭。
顧正臣聽著沉悶的聲響,看到兩人紅了的額頭,退至一旁:“要謝,就謝皇帝與太子吧。”
王錘雖然不清楚其中到底發生過什麼,但皇帝能減免蘇州府等地一半稅賦,背後一定有顧正臣的參與。
這是救命之恩,是活命的恩情。
王錘肅然道:“王某雖是粗鄙漢子,可若有一日顧知縣到蘇州,但遇任何所請,我王錘定赴湯蹈火,絕不推辭!”
顧正臣沒有說什麼,隻是轉身離開,背對著兩人說:“好好活著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