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百二十二章 市舶司停罷的危機(1 / 2)

魏觀愣住了,不知詹同是什麼意思。

高啟在一旁站著,眉頭微皺,代替魏觀問出了疑惑:“敢問老尚書,可是朝中出了什麼變故?”

詹同看了一眼高啟,禮貌性地笑了笑,然後對魏觀說:“昨晚入城之後,徽兒打探消息,聽聞你不僅在疏浚錦帆徑,還打算將府治遷至張士誠王宮故基之上,甚至已經動了土,當真如此?”

魏觀坦然承認:“確實如此,眼下饑荒中不少百姓沒了出路,朝廷賑貸雖有些糧食,可畢竟隻能解一時之困,不少百姓將糧食留給父母妻兒,自己出來做點工,也好省下口糧。我見百姓流民較多,便打算以工代賑……”

詹同端起茶碗,對魏觀的決策表示理解。

疏浚河道,確實可以方便許多,走船運貨總好過毛驢與騾子運貨,何況還可以緩解城內澇害。搬遷府治是為了方便治理,為了朝廷的臉麵,誰家府衙住在潮濕的低窪地段,跟被地牢一般?

可問題是,你魏觀治理的不是杭州,是蘇州。

你是其他府的知府,想遷府治隨便遷,不用給朝廷打招呼,直接開建就行,可這裡是蘇州,你要遷的地方是張士誠曾經的王宮!

詹同看著侃侃而談的魏觀,他是勤勉為民,是廉潔奉公,是一個深得民心的好知府,可他缺乏對帝王心思的考慮,對事件危險性的預判,過於關注以工代賑與遷移府治本身,根本沒考慮其他。

若不是顧正臣提醒,他會死在這件事上,絕對會。

魏觀見詹同一直盯著自己,目光有些異樣,便止住話語問道:“同文兄,難道我說錯了?”

詹同抬了抬手,詹徽識趣地退了出去,高啟見狀,也隻好退開。

周圍沒了其他耳目。

詹同抓住魏觀的手,一臉嚴肅地說:“你是一個好官員,可你不應該忘記,要為百姓做更多的事,前提是需要活下去。你忘記了,當年蘇州府的百姓是如何支持張士誠,那十個月的攻城戰,你以為張士誠是如何堅持下來的,沒有這裡百姓的全力支持,僅憑著高牆孤城,能擋得住陛下的大軍?”

“蘇州府重稅,可不僅僅是因為朝廷缺糧,這背後隱藏著的帝王微妙心思,你難道不明白?這些年來,多少禦史想為這裡的百姓開罪,可他們現在人呢,還有一個人站在朝堂之上嗎?你怎麼敢在張士誠的王宮之上修建府衙,這不是取死之道,又是什麼?”

魏觀驚愕不已:“不就是一座府衙,怎麼就成了取死之道?難道說,張士誠居住過的地方不是大明的土地,大明官員還不能居其之上?”

詹同微微搖了搖頭,直接點明:“在你這裡,是大明官員踩著張士誠王宮,彰顯新朝氣象,可在你的敵人那裡,這就是興滅王之基,奪天下龍氣,心存二心,意在謀反!”

魏觀嘴角動了動,一句話也說不出來。

一件簡單的房子問題,竟然成了謀反問題?難不成就讓內城一直荒廢著,如此好的地段,不利用起來怎麼行,就因為一個死成渣渣的張士誠,什麼都不乾了?

“你無其他心思,但要你命的人有其他心思。我來的路上,遇到了禦史張度,他出現在這裡,想來有陳寧的授意,你要小心謹慎為上。”

張度?

魏觀皺了皺眉。

張度的官評並不差,他為人清廉,秉公辦事,幾次上書彈劾開國勳貴,不畏權貴,算得上是一個厲害禦史。但與此同時,他確實也與陳寧關係頗近,而自己與陳寧的關係,可以說是水火不容。

詹同起身,對魏觀繼續說:“若是你不在了,這裡再出現一個陳烙鐵之類的官員,這裡的百姓可就真的沒活路了,話說到這裡,你應該清楚該怎麼辦了吧?”

魏觀深施一禮,對詹同道:“多謝同文兄提醒。”

“謝我?嗬嗬,那可就謝錯人了。”

詹同見魏觀並沒有固執,欣慰地笑了。

魏觀疑惑不已:“不謝同文兄,還能謝誰?”

詹同搖了搖頭,終沒有說出顧正臣的名字,雖說這件事是顧正臣的功勞,說出來有利於魏觀與顧正臣結好,日後朝堂上有個照應,可這件事同樣存在著風險,倘若出了事,魏觀點出了顧正臣的名字,那顧正臣恐怕也就完了。

出於對顧正臣的保護,詹同選擇了隱瞞,轉而說:“這其實是一個機會,一個反擊陳寧與政敵的機會……”

兩個時辰後,詹同上了船,坐在船艙裡聽著不遠處的琴聲,端起一杯清茶,低聲喃語:“願蒼天保佑蒼生與賢臣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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