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空氣清新,透著令人舒坦的涼意。
百姓家已開始下地收割稻穀,句容衛營裡的軍士也開始了一日的訓練。
顧正臣、沐英抵達句容衛營時,趙海樓、王良等人已在營外迎候,毛驤帶領的羽林左衛軍士也已收拾利索。
“除值守軍士外,全部集合,南教場。”
顧正臣乾脆利索地下令。
趙海樓領命,差人去傳話。
顧正臣看向毛驤等人,抱拳道:“南教場,分勝負。”
毛驤欣然道:“那就讓我好好看看你的練兵本事。”
顧正臣安排秦鬆給毛驤帶路,這裡是衛營東門,需從外麵繞路前往南門。而顧正臣則先一步進入衛營,抄近路抵達南教場。
羽林左衛千戶陳大嶽很是不滿,叨叨著:“一個地方衛,咱們想走個大門都不讓走,老子連皇宮都能去,啥時候受過這種憋屈!”
百戶劉遇寶在一旁應和:“可不是,咱們都是舍了命拚殺過的漢子,哪個兄弟手裡沒點本事,作為天子近衛,竟然連進入地方衛營睡覺的資格都沒有,這也就罷了,現在竟連我們穿營而過都不允許,非要讓我們繞路!”
高傲的羽林左衛軍士自有心氣,也有不滿。
秦鬆聽到了這些話,可沒作聲,句容衛很特殊,這群人是清楚的,昨天晚上就解釋過了,如果這群人還想提這件事,那就不是找茬,而是自己找個怨恨點,積累怨恨情緒,多少也算是鼓舞士氣了。
毛驤也沒有製止,相反還添了柴火:“你們可都是天子近衛,不是尋常衛軍士,若是輸給了句容衛,嗬嗬,老子臉上沒光,你們一個個也彆想好過。這次比武,沐都督同知也在這裡看著呢,他可是陛下的義子,是代陛下來觀戰的,都給老子打起點精神!”
嚎!
粗狂的叫喊聲衝天而去,士氣如虹。
南教場。
句容衛軍士以陣列集結,一個個目光銳利地看向高台上的顧正臣。
在趙海樓報告軍士完成集結之後,顧正臣上前,憑著高台環顧麵前的軍士,沉聲喊道:“說實話,你們這些軍士,實在是太失敗,太無能,太沒有戰鬥力,是失敗至極的軍士,是大明軍士之中的恥辱!”
趙海樓、王良等人被顧正臣突如其來的責罵給搞懵了,一眾句容軍士也有些傻眼,目瞪口呆,不知道做錯了什麼事,惹顧正臣說出如此話來。
顧正臣抬手指著眾軍士:“怎麼,一個個都不服氣?說你們是大明軍士的恥辱,就是恥辱,誰不認可,向前一步!”
都是粗漢子,一個個誰都不服人的,被自己的長官如此嗬斥,誰不麵紅耳赤?
恥辱?
我們不是!
一乾軍士咬牙,踏步上前!
沉悶而整齊的腳步聲,壓飛了塵,卷起了風。
竇樵梗著脖子,喊道:“我們不是大明軍士的恥辱!”
沐英緊鎖眉頭。
五戎在一旁低聲問:“他這是在做什麼,不是說他最愛護軍士,甚至還願意為軍士擋鞭子,這比武在即,怎麼還自損軍威士氣來了?”
沐英看了看顧正臣的背影,舒展開眉頭:“他這樣做,一定有他的道理。”
顧正臣看著眾人,冷笑起來,隨後放肆的笑聲傳開,在一瞬間,戛然而止,隨後是嚴厲的聲音:“你們不是大明軍士的恥辱,那讓我來問你們一問!你們之中大部分人都參與過開國戰爭,可為什麼有人封了公侯伯,有人成了指揮使、千戶!可你們呢?還是一個個大頭兵!說你們失敗,難道說錯了嗎?”
一乾軍士握著拳頭,卻無法反駁。
沒錯,大家都是參與過開國戰爭的,有不少人甚至從弄死陳友諒的時候就跟著老朱混了,可這些年來,並不是所有軍士都成了將領,升了官,給了爵。
絕大部分,依舊是大頭兵,依舊是不起眼的軍士。
顧正臣看著這群軍士。
老朱打天下手底下軍隊何其多,僅僅在金陵的就有二三十萬,何況邊疆之地,駐守著大量軍隊。
不誇張地說,朱元璋手下百萬兵!
可沒百萬將,沒百萬爵。屍山血海之中,能爬上去的,立下赫赫功勞的,隻是少數!這些依舊是大頭兵的軍士,麵對改變命運的戰爭機遇時,失去了一次爬上去的機會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