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荷已經將你的東西收拾妥當,吃過飯我們就回,明日抵達金陵。”
顧正臣指了指一旁的箱子。
既然要回金陵,不帶張希婉回去怎麼行,老丈人知道了估計臉都黑了。
張希婉興奮不已,簡單吃過飯,又跑去兩大院安排一番,終上了馬車,在張培、姚鎮、梅萬傑、鄧淵等人的護衛下,緩緩離開了句容。
夜宿驛站,天不亮又出發。
經過天界寺和尚修路,句容至金陵的路平坦了許多,可架不住來往商人車馬多,加上夏日雨水衝刷,導致路又開始坑窪起來,搖晃得張希婉有些頭暈。
“這路不夠平整啊。”
顧正臣拉開窗簾,看著筆直的官道,每隔多遠就能看到一個坑窪,許多坑窪隻比馬蹄大一些,還有不少扭曲的車轍。
“天界寺修路,也沒修好好。”
張希婉有些埋怨。
顧正臣讚同,這群和尚畢竟不是專業乾工程的,所謂的修路,估計在他們那裡就是修心,心有窟窿了,念念經補補就是了,路有坑窪了,找點土填進去就好了,到底是修補還是沒修補,這需要看佛。
當然,也不能完全怪這些和尚,句容到金陵的商隊著實遠勝以往,在顧正臣上任句容之前,除了零散采購藥材的商人會去句容,就剩下一些零散的商戶,幾乎沒什麼商隊。
可如今句容織造大院、匠作大院生意不錯,吸引了不少外地商人前往,加上金陵本就是個大市場,這就形成了句容至金陵的商道。
人走得多了,就有了路這是對的,但人走得多了,這一條路就不好走了,這也是真的。
除非——修路。
修一條不會壞的路,至少二三十年不會壞的路!
瀝青道路?
這個就彆想了,瀝青來自石油,不說大明現在開采石油的技術多落後,產量多低,就說加工石油的複雜工藝,相關設備,顧正臣也弄不來。
瀝青道路被排除了,那就隻剩下一個方案了:混凝土道路。
句容發展混凝土道路是有先天優勢的,海量的石灰石,這是製造水泥的必要材料,技術上雖然存在一定難度,但也不是不可以克服,無外乎就是燒製,溫度是個棘手的問題,試驗試驗,實在不行,多弄點焦煤,應該可以解決。
至於混凝土的其他材料,砂礫、石塊、清水,這都不是什麼事。
隻是修築混凝土道路,所耗費的人力絕不是小數目,以句容縣衙的財力根本就做不到,除非,拉幾個冤大頭幫忙,比如朱大郎,比如老朱……
熟悉的金陵,再一次回來。
顧青青歡喜地撲上前,拉著顧正臣和張希婉說說笑笑。
劉倩兒還是一如往常,從最初的欲言又止,到後麵的喋喋不休,隻不過間隔了顧正臣一個問好的時間。
顧母很是高興,張羅著飯菜。
可能是香味飄了出去,沐春、沐晟兩個家夥跑了過來蹭飯吃,一口一個先生長先生短。嶽父張和中午並沒有回來,弘文館參與了拚音編寫事宜,這段時間有些忙。
沐英來了,笑嗬嗬地看著顧正臣:“明日早朝你也要到場。”
“一個副提舉,從七品官,沒資格上朝會。”
顧正臣不想上早朝,天不亮就得跑宮門外候著,還不如睡個懶覺來得舒坦。
沐英輕聲道:“陛下說的。”
顧正臣閉上了嘴。
自己可以拒絕沐英,甚至也可以拒絕朱標,但拒絕不了老朱……
沐英揉了揉胳膊,對顧正臣說:“聽太子說,你設計的大明寶鈔很受陛下喜歡,尤其是將頭像加印其中的想法,可謂絕妙之舉。”
顧正臣見沐英時不時揉下胳膊,皺眉問:“你受傷了?”
沐英搖了搖頭:“前幾日練武時用力過猛,導致手臂有些損傷,不礙事。”
“現在局勢應該還算穩定吧,你如此用力,是哪裡出了變故嗎?”
顧正臣有些不解。
沐英猶豫了下,肅然道:“我身為陛下義子,卻無多少建樹,軍功寥寥,與那些公侯伯爵不能相比。你在句容設遠火局,火器一旦改進有成,朝廷很可能會轉守為攻,派遣大軍進取元廷,我現在多練武,也是為了有朝一日可以成為軍中將領,為陛下,為大明殺敵!”
顧正臣深深看著沐英,很能理解他的不安與不甘。
不安的是,年紀輕輕就是大都督府指揮同知,二品大員,可這個官位不是軍功換來的,是朱元璋義子的身份換來的,大都督府裡還有一堆侯爵,比如平涼侯費聚等,他們未必認可沐英,哪怕是表麵上和氣。
沐英是個有心氣之人,他從不甘心自己是平庸的,他不甘心自己毫無成就,他渴望上戰場,渴望用自己的力量證明給所有人看!
顧正臣篤定地說:“你日後會成為大明的侯爺,一定會!”
沐英淺笑,這是個安慰的預言。
顧正臣搖頭,這不是預言,是曆史的外掛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