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寧不敢讓人打開囚牢,五戎這個家夥對付幾個獄卒不在話下,自己貌似也打不過顧正臣,萬一被他摁住揍一頓掉光了牙齒,哪怕是他死了,自己也是虧的。
“陳寧,你以我的家人威脅我認罪,我豈能答應?這裡那麼多獄卒、罪囚都聽到了,是你脅迫我在先,我作為武將粗人,揍你丫的有何不可?若是陛下在這裡,說不得會將你正法!”
顧正臣扯著嗓子喊了起來。
陳寧瞪大眼,我什麼時候威脅你認罪了,你的罪名還需要威脅?
還有,你顧正臣可是句容知縣,寶鈔提舉司副提舉,工部主事,除了你那不怎麼管事的句容衛指揮僉事,你哪裡像個武將粗人了?
五戎見顧正臣遞過來眼神,明白過來,扯著嗓子喊:“陳寧,你身為禦史台禦史大夫,竟然半夜時分跑到刑部地牢,以其家眷威脅其明日會審時認罪伏法,像是你這等惡賊,如何能留在禦史台!”
陳寧顧不得疼痛,厲聲反駁:“你們胡說,我沒有威脅他認罪伏法!”
顧正臣看向刑部侍郎王中立:“我是罪囚,明日便是會審,而你身為刑部侍郎,他又是禦史大夫,你們緣何此時出現在刑部地牢,不是為了讓我認罪伏法,還是什麼?”
“自然是為了告知你明日會審!”
王中立緊張起來。
顧正臣冷笑一聲:“告知我明日會審,用得著一個侍郎,一個禦史大夫親自出麵?開什麼玩笑!你將這話告訴皇帝,看皇帝信是不信!”
王中立張了張嘴,渾身有些發冷。
陳寧也清楚自己掉到了顧正臣的陷阱裡,若是此事鬨大了,讓皇帝知道,那自己很可能解釋不清楚為何會在半夜,會在審案之前私會顧正臣,簡直是百口莫辯!
“我們走!”
陳寧忍著痛,轉身離去。
顧正臣見陳寧等人離開,獄卒也收回了畏懼的目光走了,轉過身便躺在了乾草之上。
五戎無奈地搖了搖頭,看向顧正臣,不禁感歎:“你是我見過最有膽量的人,這世上恨陳寧入骨的人無數,巴不得他全家死的也多,可沒有一個敢對他出手。”
顧正臣枕著雙臂,嘴角微動:“隻可惜力道不夠,隻打掉了一顆牙齒。”
趙一悔起身,腳上的鎖鏈嘩嘩作響,到了顧正臣身旁,低頭問:“毆打朝廷官員,最少是杖六十,徒刑一年,或流放兩千裡!你到底犯了什麼罪,以至於如此破罐子破摔?”
顧正臣眯著眼看了看趙一悔,又閉了回去:“我毆打朝廷官員?你怕是看錯了,這裡沒有人毆打朝廷官員。”
趙一悔瞪大眼,甬道上的血跡都沒人擦,你怎麼能睜眼說謊?
乾清宮。
朱元璋翻看著一卷《資治通鑒》,宦官趙恂碎步匆匆,近前躬身,將一本文書舉過頭頂:“陛下,檢校有急訊送來。”
“哦,這麼晚,倒是辛苦他們了。”
朱元璋擱下書卷,接過文書看了看,臉色變得陰沉起來:“陳寧作為主審官員,竟然沒有任何請示,私自前往地牢夜會顧正臣!”
趙恂低頭。
宮中事,不是宦官可以插嘴的。
“哈,好小子,竟然敢打人,這膽量不小啊。”朱元璋看完文書,笑意盈盈,將文書丟在一旁,冷冷地問了句:“陳寧沒有求見嗎?”
“回陛下,並無人求見。”
趙恂連忙回應。
朱元璋眉頭微抬,將《資治通鑒》又拿了起來,平靜地說:“看來,陳禦史大夫是摔了一跤,磕傷了啊。人啊,還是不能總走夜路,這次摔掉一顆牙,保不齊他日就掉溝裡淹死了,前宋可是有過這樣的事……”
趙恂見朱元璋揮手,便退出大殿。
朱元璋看著空蕩蕩的大殿,目光變得陰冷起來,自言自語道:“顧小子,朕需要借你當一次靶子,看看都是誰有弓,誰有箭。還有,你應該見到趙一悔了吧。泉州那裡,爛到根了啊……”
陳寧待在家中,確實不敢將此事鬨大,顧正臣是重犯,陛下親自下旨關起來的,沒有請旨,彆說直接找他,就是刑部都不能提審。
一旦傳到皇帝耳中,理虧的不是打人的顧正臣,而是自己!
陳寧幾乎恨死了顧正臣,這一顆牙算是白白掉了,一拳是白白挨了!
這半麵臉都腫了,明日如何會審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