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口咬定,皇帝是同黨。
顧正臣的態度很堅決,說我拿了不該拿的,你們一不找證人,二不固定物證,三不把同黨帶來,這算什麼審訊?
一個個主管司法刑訊的朝臣大員,這點堂審的常識都沒有,就想靠著口水和氣勢將自己逼迫到認罪?
麵對拉皇帝下水的顧正臣,李儼有些不知所措,將目光看向陳寧,陳寧擦了擦額頭的冷汗,當即喊道:“顧正臣,此案審訊的是你,其他事與此案無關!既然你承認了貪汙,那就足以判你死罪!”
顧正臣看向陳寧,冷冷地問:“你哪隻耳朵聽到我承認了貪汙?”
陳寧豁然起身,厲聲道:“你方才已是言明,你從佛門那裡拿了錢!招冊之上白紙黑字,你能抵賴不成?”
顧正臣嗬嗬笑了起來,抬起手,指向陳寧:“那你從戶部領了俸祿,你也貪汙了,在座的諸位全都貪汙了!按大明律令,是不是我們要一起手拉手被剝掉皮囊,然後塞上稻草,掛在土地祠裡以警世人?”
啪!
李儼的手從驚堂木上拿開,嗬斥道:“戶部給官員發行俸祿,乃是朝廷之義,維我等生活,驅我等辦理公務,治理百姓,何來貪汙一說,信口雌黃,狡辯黑白,如此頑劣之輩,依我看,不用刑不能讓你認罪!”
汪廣洋瞥了一眼李儼,敲了敲桌子:“李尚書,他是泉州縣男,身負爵位之人,你想用刑,得請來旨意方可。”
李儼惡狠狠瞪了一眼汪廣洋,你妹的,這點事用你提醒,知不知道什麼是嚇嚇他?
陳寧也怒視汪廣洋,你丫的不乾事,也彆壞事行不行?
顧正臣看了一眼汪廣洋,略一抬手,算是給了個禮,然後看向李儼:“依李尚書之言,戶部發俸祿,實乃朝廷雇諸位辦事,是否如此?”
“那是自然!”
李儼沉聲。
顧正臣反問:“既是如此,佛門給我錢財,報答我幫其之恩,算什麼貪汙?”
李儼冷笑:“我們乃是國事,而你是為私事,假公濟私,天下貪汙皆是如此!若按你這般狡辯,官員可收任何人之財,為惡一方了!”
顧正臣微微點頭,這話不虛,隻不過:“佛門的錢財,道門的錢財,都是贈予性質,贈予的對象是句容縣衙,入的賬目是句容縣庫總賬。這筆錢沒有搬到顧家宅院裡一文。敢問李尚書,這算不算貪汙?再問李尚書,佛門、道門出錢,句容縣衙為他們做了什麼違背朝廷律令,害民禍民之事?”
李儼哪裡知道這麼詳細,拍案道:“收錢為惡未必見得了人,說不得你幫著佛道兩家開後門,我聽聞句容崇明寺、茅山道觀香火旺盛得很,這一定與行賄你有關!”
顧正臣有些無語,句容縣城就那麼一座寺廟,沒點香火這和尚還過不過日子了?再說了,天界寺高僧時不時去一趟句容,百姓去聽聽他念經,和自己有什麼關係。
天界寺的香火更旺,老朱都去過,你咋不說老朱給和尚大開方便之門?至於茅山道觀,作為道家重地,還用得著開後門?
顧正臣苦澀一笑,這家夥不將自己定了貪汙罪怕是不會收手,歎息道:“既是如此,為何不傳天界寺的僧人宗泐,還有龍虎山的張尋經、餘平生?”
李儼看向陳寧,陳寧微微點頭。
“傳宗泐!”
李儼下令,衙役連忙跑去天界寺。
至於龍虎山的那兩位,這可不好傳,等他們到金陵,估計顧正臣都能在地牢小房間住一個月了。
大堂之上,很無聊。
顧正臣實在是站累了,便坐了下來打盹,也不知過了多久,驚堂木啪啪直響,顧正臣才起身,然後看到了一襲僧袍的老熟人宗泐。
宗泐知道顧正臣回了金陵,被委以重任,擔任了寶鈔提舉司的副提舉,可沒想到他會重任到地牢裡去,成為罪囚……
李儼見宗泐帶到,當即嗬問:“宗泐,你是出家之人,佛門高僧,想來不會在大堂之上說謊。交代吧,佛門為何給顧正臣四千貫錢,你們所托何事,有何不可告人的秘密?”
宗泐愣了下,看向顧正臣:“因為這事,把你抓了?”
顧正臣頗是無奈:“看來佛祖的錢好收不好花啊。”
“不準你們串供!說!”
陳寧厲聲催促。
宗泐有些為難,看向顧正臣。
顧正臣笑道:“有什麼就說什麼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