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軒擦了擦額頭的冷汗,嘴唇有些乾燥:“不久之前,驛站傳來消息,新任泉州知府顧正臣到了,要在驛站見泉州府府衙所有官吏!”
“什麼,他不是二十八日到任,緣何如此快便來了?”
卜中生驚訝不已。
唐軒搖了搖頭,不安地說:“沒有半點征兆,半點消息,突兀地就告知來了,而且,他完成了齋戒!今日他要見府衙所有官吏,明日便正式入主泉州府!”
卜中生暗暗咬牙:“你們在沿途驛站的人乾嘛去了,不是派了許多人打探其行程!”
唐軒也感覺奇怪,顧正臣說來就來了,速度快且不說,沿途還沒有半點風聲,這就有些詭異了。這家夥總不能始終沒進入過驛站吧?
卜中生沒再和唐軒說話,連忙跑到樓上,看著父親失望的目光,連忙上前解釋:“新任知府到了三十裡外驛站,傳召府衙所有官員。”
卜壽臉色變得冰冷起來,目光中透著寒光,緩緩起身:“這個顧正臣,早不來,晚不來,偏偏今日來!他這不是給府衙下馬威,而是打我的臉啊!晚點親朋滿座,族人齊至,卻不見一名官員拜會,我的臉麵往哪個擱?”
卜中生深吸一口氣:“父親,這是我們的麻煩,也是府衙的麻煩。顧正臣突然來到晉江城外,唐賢怕是最緊張的那個,要知道征調民力疏浚河流,這工程尚未完成,賬目還沒做出來,一旦留下破綻……”
卜壽清楚,自己隻是丟了臉麵,唐賢一個不慎,很可能會丟了性命,到那時,泉州府官吏很可能被顧正臣連根拔起!
這個結果,卜家不能接受。
大明朝廷可以戰勝元朝控製這裡,但這裡做主的人,說話算數的人,不應該是那姓朱的!
“告訴唐賢等人,小心應對。顧正臣這是來者不善啊!”
卜壽恢複了理智。
卜中生連連點頭,著人去傳話。
泉州府衙。
張九經看著地上狼藉,摔碎的茶具,撕碎的紙張,不由得歎了口氣:“老爺,是我們的人做事不周,這才讓姓顧的打了個措手不及。也是我的錯,驛丞確實送來了消息,說有工部主事入住驛站,我沒在意,以至於錯過。”
唐賢擺了擺手,沉聲道:“即便你在意了又如何,你去看了又如何?我們沒有顧正臣的畫像,他說是工部主事,那就是,沒人會將他與知府聯係到一起,這不怪你。隻是此人挑選的這個時間,著實令人不安,他似乎是躲在暗處觀望了許久,突然拔劍出鞘!”
張九經也感覺匪夷所思,這時間選的,像是故意在針對卜壽,又像是故意在針對唐賢。
“時辰不早了,同知他們都到了二堂。”
張九經催促。
唐賢沒有再說什麼,不管顧正臣是怎麼不知不覺來到晉江城外的,他以知府的名義發來傳召,作為僚屬,隻能去。
泉州同知吳康、秦信,通判唐賢、楊百舉,推官王信虔等官員聚在二堂。
知府張灝玩味地看著唐賢、吳康等人,冷冷地說:“新任知府顧正臣到了驛站,明日就要入城。這泉州府,將會由他說了算。”
唐賢、吳康等人並不應聲,你張灝在這裡說了不算,他顧正臣初來乍到,他想說了算,也得需要點手段才行。
張灝起身,正色道:“本官在這裡迎候,吳康,你帶府衙所有官吏,前往驛站見一見新知府吧,禮房可以留下兩人,準備明日祭祀事宜。事發突然,可準備不能有半點疏忽。”
吳康沒辦法,張灝是知府,顧正臣也是知府,他是不需要跑三十裡外迎接的,隻能自己帶隊。
這些官員原本打算重陽節好好休息一日,要麼去塔子樓送禮吃飯,要麼登高望遠,想想自己有沒有山東的兄弟,找一些花花草草掛身上。
可誰成想,顧正臣這個家夥偏偏在重陽節傳召所有人,最可惡的是,他竟然完成了三日齋戒,做好了入城的準備。
你丫的倒是啥都準備好了,可我們還沒準備呢,你提前到任也應該有個度,哪有提前半個多月的……
一眾官員還沒見到顧正臣,便感覺到了一股壓力,有種棘手的感覺。
楊百舉走著,看向一旁冷著臉的通判唐賢,苦澀地說:“還有沒有法子拖延一段時日,疏浚工程尚未完工,那裡有些尾巴還沒處理乾淨。”
唐賢搖了搖頭:“縱我有法,怕這姓顧的也不會答應,最多明日黃昏前處理乾淨,不留半點破綻。”
楊百舉憂愁不已,這是最後的時間了、
畢竟知府明日需要祭祀,後麵還得認識府衙官員,等他騰出手來,至少是晚上或第二日了。
平賬,不容易。
接近驛站,唐賢心頭的不安越發沉重起來。
沒有來由,說不清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