呂明嗬了一聲:“瞞不過去又如何,不需要三個月,一個月,就足夠上麵的人將其趕走。哪怕我們被投入監房,唐通判必會保我們。”
黃寧海一跺腳:“難道你沒聽說,唐通判在惠安為了保住他兒子,將一乾下人定為海寇直接砍了腦袋!我們難道還能比得上他家裡的下人?”
呂明緊鎖眉頭。
確實,對於大人物而言,他們隻在乎自己是不是安全,為了保全自己,他們可以犧牲其他人。
府衙之中,哪裡問題最多?
一個是戶房,一個是獄房。
顧正臣可以找出戶房的破綻,也能找出獄房的破綻,到那時候,獄房的人可就倒黴了。
張非見呂明還在猶豫,提醒道:“上麵吩咐我們辦事,可從來沒親自授意過,隻是通過其他人傳話。換言之,我們出了事,上麵也未必肯保我們。眼下知府僅僅給了三日時間,過了這三日,我們很可能再無活命的機會!”
呂明盯著張非,憤怒地一把抓住張非的衣襟:“你這說什麼話,唐通判對我們不薄,這些年來你也拿了不少好處!現如今不過是個毛頭小子折騰了下,你就嚇破了膽,轉投他門下?”
張非看著凶狠的呂明,解釋道:“我隻想留一條後路,你是知道的,我兒子今年才三歲,妻子剛剛又懷上了,我不能出事,一旦出事,他們就徹底沒了依靠與活路!”
呂明一把推開張非,嗬斥道:“你想清楚,投效新知府,你和你全家,一樣是個死!沒有誰能全身而退,彆異想天開了。要麼大家齊心協力搬走這尊佛,要麼大家手拉著手一起去地獄!今日的話,我權當沒聽到過,誰要是再敢提一句,彆怪我呂明不把你們當兄弟!”..??m
張非、黃寧海對視了一眼,乖乖閉上了嘴。
黃科站在遠處,看著房間裡走出的黃寧海、張非垂頭喪氣,拿起棍子繼續巡視起監房來。自己不過是休沐了一天,僅僅隔了一個晚上,府衙裡麵竟發生了如此震動人心的事。
顧知府這膽量實在是沒得說,剛來泉州府上任,這才多久,竟然直接見了血,如此手段令人悚然。
許多官員上任之初雖然會燒三把火,可這火燒起來是給百姓看的,完事之後還得滅火,各自回家睡覺,直接將火燒到官吏身上的可不多。
顧知府手段確實狠辣,但此舉實在不智。
根基不穩,眾怒難犯。
罷了,有些事還是藏著掖著吧,估計用不了幾日,這姓顧的知府就要走了。
知府宅。
李承義好不容易等到顧正臣醒來,連忙說:“終究還是犯了眾怒,已經有二十名吏員以各種理由推脫不辦公了,加上挨打的那些,被趕出縣衙的衙役,整個府衙減員已超出五成。這次動作雖然大快人心,但也給你帶來了極大麻煩。”
“什麼麻煩?”
顧正臣打了個哈欠,不以為然。
李承義著急起來:“府衙官吏、雜役若都不在了,那誰還來辦理政務,無人辦理政務,府衙豈不是要癱瘓,如此多事,總不能你一個人辦吧?”
顧正臣嗬嗬笑了笑,活動了下筋骨:“說實話,若是泉州府府衙已經爛透了,根都壞了,那這些人全都走了,未嘗不是一件好事。”
李承義吃驚地看著顧正臣,人都走了,誰來辦事?
顧正臣見天色還早,距離黃昏還有一個時辰,側身對李承義說:“現在的泉州府衙,癱瘓了未必是一件壞事。有時候一動不如一靜,少點折騰,多睡點覺,興許百姓的日子也會好過一些。你要知道,已經快進入十月了。”
李承義明白了顧正臣的意思。
現如今的府衙貪腐的不在少數,那這些貪腐的錢糧從何處來?
百姓手裡,商戶手裡,大戶手裡。
如果這些人全都離開了府衙,那他們想憑借官府的名義去收錢,去盤削,那就不太可能了。
百姓畏懼的是官府,是穿著官服的人。
沒了官府身份,誰會給你錢糧?最緊要的是,眼下快到了收秋稅的時候了。